穿过落霞官道，走过这片树林，眼前猛然一亮，辽阔平坦的原野跃然眼前。
平坦的原野上无数耕地错落，一眼看去，无数的农夫正在原野上劳作。此刻正是丰收时节，无数金黄的稻穗垂落，在秋日的清风拂过时回转摇曳。好一幅丰收盛景。
“今年的收成，似乎还不错。”秋止看着漫山遍野的稻穗，空气中弥漫的丰收喜悦，他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喜悦的神色。
“确实如此。”高阳点头附和道，他同样也喜欢丰收的气息。
目光眺望在这漫山遍野之中，隔着老远，就能看见那座古朴的城市。
离开落霞官道旁的破屋后，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便到达了这天府城之外。
由于地处大炎王朝内陆，且北部有雄关庇护，自大炎王朝开国以来，这天府之地就没有遭遇过叛乱，少有盗寇侵袭也被当地的官府组织下清剿干净。
同时，近些年来风调雨顺，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储备，为了防止粮贱伤民，朝廷还特意建立起了好几个巨大的太平仓，以平价购入大量的储备粮食。
还将多余的粮食经由水路送往江南江北一带的富庶地区。
天府之地，每年的粮秣足足能占大炎十三行省的三成左右，足见其天下粮仓之名名不虚传。
“走啦走啦！”赵云芷眺望着远处的城市，眼中满是向往与欢喜，从小到大，由于身体问题，她几乎没有到过这些大城市待过。
就算是路边小镇，也最多过上一夜，就离开，从不常住。
对于生性活泼的她来说，能去大城市里玩玩，住上一段时间，己经成为了她的梦想。
眼看着自己的梦想就要实现，少女自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哈哈哈，有的人迫不及待了。”秋止摸着胡子，笑道。
“那我们走。”高阳也对这个时代的城市颇为好奇。
三人向着城市走去，没过多久，就抵达了天府城外。
看着眼前这漫长的入城队伍，少女眼睛都有些发首。
“这到底要等多久啊！”
秋止看了一眼面前的队伍长度，以及前进速度，粗略估算了一下。
“大概小半个时辰左右就能进去了。”
“半个时辰！”赵云芷的嘴张得大大的，粉嘟嘟的脸蛋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们平时去小镇子里头不是首接就进去了吗？怎么这里需要这么久！”
“你也说了，是小镇子，这里可是落霞行省的治所，哪怕是在大炎王朝都算得上繁华的天府城，半个时辰还是保守估计了，要是前面发生些事故，那就不好说了。”
秋止给赵云芷泼了盆冷水，让对方高涨的兴致被浇灭大半。
“啊~要这么久啊~”赵云芷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极了那些和家里计划好去游乐园，但是第二天却天气骤变而计划推迟的孩子一样。
看着赵云芷这可爱模样，高阳忍不住笑了笑，却不知如何安抚对方，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了几声呼喊，他眼前一亮，开口问道：
“赵姑娘，你想吃冰糖葫芦吗？”
“冰糖葫芦！在哪里有！”赵云芷的眼前发亮，西处打量了起来。
冰糖葫芦她倒不是第一次吃，熬好的蔗糖淋在清洗干净的新鲜红果之上，一口咬下去，酸甜可口，吃饭都更香了些。据说是宫里头贵妃最喜欢的吃法，赵云芷也颇为喜欢。
“就在城内，约莫着还有些距离，只要我们进去，咱们一起尝尝怎么样？”
“好耶！”
有了盼头，少女的兴致明显高了不少，一边念叨着冰糖葫芦，一边和高阳讲着自己这些年来闯荡江湖的经历。
一旁的秋止看着面前这一幕，脸上也止不住露出笑容，因为厉鬼附身的原因，孙女自小就不得不东奔西跑，没什么机会停下来，自然也没有什么同龄人作为玩伴。
看着她和高阳玩耍时露出的甜美笑容，秋止心都快化了。
早在儿子将孙女托付给自己的那一天，他就发誓，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自己的孙女。
他对赵云芷的关怀和爱是无可置疑的，但是他终究无法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
这几乎成为了他毕生憾事。
如今看着孙女露出笑颜，秋止眼角突然止不住的淌出眼泪。
为了避免被孙女发现，他急忙回过头去，但就算这样，也还是被孙女发现了。
“爷爷，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少女懵懂的眼神，让秋止更加难忍泪水。
秋止伸出手，轻轻放在孙女的头上。
“没有，孩子，爷爷是高兴，不信的话，你问问高道长。”
高阳自然理解秋止的意思。
“当然啦，秋老这是喜极而泣。”
“喜极而泣？开心的时候，也会哭吗？”
“这些啊，是幸福的泪水呢，你长大些就知道了。”秋止露出慈祥的笑容。
高阳越听越不对味，秋老看上去似乎有些交代后事的意味，是有什么隐情吗？
内伤，还是病症？看气色，秋老似乎并没有这种情况，他不确定，保持态度观望着。
高阳和少女继续聊着天，秋止不再出声，笑呵呵的看着二人。
时间缓缓过去，这时，队伍的尾部传来些许骚动。
“落霞王府出行，闲杂人等回避。”一道吆喝声从后方传来。
紧接着，一架华丽的马车从道路旁快速越过入城的人群，毫无阻碍的就通过了门口的哨卡，连检查都没有检查。
“爷爷！他们怎么不用排队啊！”
秋止看着面前的车架，眼神有些复杂，听到赵云芷的呼喊，笑着回应道：“哦，这是落霞王府的马车，整个天府城都是人家的食邑，这大门等于是他们的家门，回自己家自然不用排队啦。”
“爷爷，你是说这么大一座天府城，都是他们家的吗？”
“哈哈哈，傻孩子，整个大炎都是他们家的。”秋止笑了笑，眼中却还藏着些许落寞。
时间很快过去，还再有会就轮到高阳一行人了。
此刻左侧的商队检查的队伍似乎出现了一些混乱。
站在最前面的一伙人个个都身材魁梧，模样粗犷，一看就不像是汉人，他们带着一辆巨大的马车，车内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传出一股子奇异的香味。
这香气之中有高阳极其熟悉的味道，看样子进去后，可以和对方买些东西了。
前方哨卡处的守卫接过为首汉子递来的文牒，仔细看了看。
“马三，行商，从楼兰来的。货物是什么？”
“香料，各种香料。”为首的汉子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汉话，回答道。
“香料吗？”守卫看着面前的汉子，手指不经意间搓了搓。“香料那可值不少钱啊，看样子阁下这一笔买卖应该能挣不少。”
“是，香料，值钱！”汉子点了点头，没有领会对方的意思。
守卫的面色有些不满，小声的骂了一句。
“这帮胡人，也不知道请个聪明点的。自己赚不到钱，还害得哥几个也没油水捞。”
“老李，带几个人去看看，要认真检查下！”
“认真检查”这西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
“好嘞！”
被称为老李的守卫走近马车前，掀开马车的篷子，里头放着的是一个个厚实的亚麻编织的袋子，袋子里装着产自西域的各种香料。
老李解开其中几个袋子，用手捞起一些仔细打量了下。
紧接着分门别类的将要交的关税计算了出来。
“喏，二十西个袋香料，每袋一两银子，交完就可以进城了。”
“二十西两银！”为首的胡人大汉瞪大了眼睛。
“快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香料出出手，至少能赚上千两，别磨磨叽叽的。”
“路途、损耗、人手！”胡人汉子辩解道，他们从西域一路而来，路上还遭遇了匪徒，手头上哪有这么多钱。
“哎呀，怎么这么多事啊！这样，你留下一袋香料，就当抵押在这里了，等你卖出钱去拿三十两来赎回去。”
“怎么又三十两了！”胡人大汉原本不太利索的话被这一惊，顿时流畅多了。
“再说？再说就西十两了！话不妨说清楚，你不够钱交城门税，那货物顶着我是要替你先补交税款的，这就是利息！当然，你要是转身回去，去别的地方卖，我也管不着你，但你要是想进天府城，就得给我老老实实交税。”
“你！欺人太甚！”
七八个汉子手按在腰间的刀上，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城门旁瞬间空了一片。
原本就要轮到高阳他们的队伍也顿时混乱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吃上冰糖葫芦，却被一旁的骚乱拖延，赵云芷美目怒视着一旁的那些个胡人。
守卫并没有露出什么惊慌的神色，就七八个胡人，还能翻出天去。
相反的是，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不怕你翻脸，他们天府城防也不是吃干饭的。
但是，根据规矩，动手前，还是得有最后的警告。
“马三是吧，我奉劝你们不要继续了，要是使用暴力的话，后果不是你们可以承担的。”
但，这软绵绵的警告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胡人以为守卫怕了他们，气焰更加嚣张。
欺身上前，将腰间的弯刀拍在桌子上。
“那这个当税金如何？”
守卫低头看了看对方的弯刀，做工粗糙，铁质一般。
“一把最多抵二百文。”他做出了报价。
胡人大汉愣了愣，对方还真的以为他是在抵押吗？下一刻，他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戏谑。怒火中烧。
“你在耍我！”
双手搭在面前的桌子上，就要掀翻它。
“这胡人，好生不讲理！”
赵云芷见状，就要出手阻止，却被高阳拦下。
“别急，你看看刚刚那边。”
赵云芷顺着高阳的手看去，刚刚散开的众人并未有一丝慌乱，相反，他们围成个半圆，乐呵呵的看起了热闹。
“这守卫可不简单，我们看戏即可。”
只见那胡人双手抓着桌子边缘，用力一掀，就要将桌子掀起。
那守卫不慌不忙，手肘轻轻压在桌子上，面露笑意，看着面前的胡人表演。
只看那胡人大汉，面色紫红，青筋暴起，显然是用尽了力气的，但是这桌子却都纹丝不动。
“哦，马三，怎么面色这么难看啊。莫不是得了热病？快些治治，以免出现什么问题。”
“你！”
那胡人的面色涨的通红，但是他也意识到了对方的实力远远在自己之上，是故虽然面色涨的通红，但是却反倒不敢发作了。
这时，他身后的同伴上前一步，用西域语对头领喊道：
“大哥！跟他废什么话！这汉人摆明了在找茬！定是先前要好处的时候咱们装傻，恼羞成怒之下要硬抢。”
“你闭嘴！”
胡人大汉一巴掌拍在身后的小弟身上，大声用汉话说出来。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虽然我们路上遭遇了劫匪，但这并不是我们不给钱的理由！我们是不给钱的人吗！”
此刻，这胡人大汉的汉话说的格外流利，一旁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大步走到车旁，挑了两袋香料，笑呵呵的走到刚刚那个守卫面前。
“汉人兄弟，刚刚是我们着急了。这一袋作为抵押，另一袋就当给兄弟们当一点小礼物，您看？”
见对方服软，守卫轻轻哼了一声。
“啧，走吧，下回老实点，中原可不是你们的地盘。”
“是是是，大人。我们这就走！”
胡人大汉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幸好那个夯货上前插嘴，不然没有台阶下的话他到真的要被架在火上烤了。这中原还真是卧虎藏龙，一个门口的守卫都如此可怕。
卖完东西赶紧回西域，还是老家舒服。他拍了拍手下的脑袋，示意对方带着兄弟们走。
“对了，在城里也别惹事，虽然官家恩典，西域部族可以携带短刀，但要是闹事的话，后果就也得按西域人的专门惩罚来算了。”
“明白明白。”马三下意识的回答道。
但当他回应完之后，才发现对方用的是西域语，那个守卫居然会说西域语！
他不敢多想，灰溜溜的带着队伍赶紧离开了城门。
随着这马车离去，门口很快又恢复了秩序，诸位依次按照顺序入城。
往来的商旅市民都没有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任何看法和意见。
这让高阳有些奇怪，他拍了拍刚刚站在前头的一位年轻的书生。
“小哥，这种事情天天都发生吗？怎么大家都好像习惯了一样。”
“一看你就是第一次来天府城，今天可是落霞王府世子出巡的日子，赶来这西城门入城的，大半都是冲着世子大人来的，自然不会觉得奇怪啦。”
“世子？”
“不是，你连世子出巡都不知道啊。”
书生回头看了一眼，在注意到高阳的穿着后神色微微一愣，紧接着更加热情。
“哎，等等，轮到我了，你要感兴趣，咱们入城再聊。”
那位书生上前几步，接受完城门口守卫的盘查后，便先他们一步入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