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轮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若隐若现。小艇靠岸时，小玉的布鞋踩上了潮湿的淤泥。
河岸边的柳树只剩下焦黑的树干，像一具具被吊死的尸体。
"这边走。"
白世平压低声音，领着两人穿过残垣断壁，"日军在主要街道设了关卡。"
高兴背着小玉跳过一道臭水沟。她的手臂伤口开始发炎，额头滚烫。
南京城的景象在她模糊的视线中晃动——这里曾是父亲信中描述的繁华都市，如今却成了人间地狱。
转过一个街角，中央银行大楼赫然矗立在前方。大楼顶上的太阳旗刺眼地飘扬，门口站着持枪的日军哨兵。
"阿爸...在这里工作过..."小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高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银行大门旁的石碑上，"中央银行南京分行"几个大字依然清晰，只是旁边多了一块木牌：
"大日本帝国陆军特务处"。
白世平拉住想要上前的小玉："别冲动。保险箱不在银行里。"
"什么？"高兴皱眉，"那你带我们来这干什么？"
"确认情况。"白世平指向银行侧门，"看，那个穿西装的——松本浩二，特高课'茉莉计划'负责人。他出现在这里，说明日军己经知道我们的目的。"
一个瘦高的日本军官正步入银行，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铁盒——正是船上那个！
小玉的身体猛地前倾："那是阿爸的——"
高兴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回阴影处。
松本似有所觉，回头扫视街道。月光照在他的金丝眼镜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三人屏住呼吸，首到松本进入银行。白世平迅速带他们拐进一条小巷："计划有变。保险箱确实在银行，但现在己经不安全了。"
"你耍我们？"高兴揪住白世平的衣领。
"不，还有备份。"白世平挣脱开来，"你父亲当年做了两手准备。另一份资料藏在金陵女子大学的一架钢琴里。"
小玉的瞳孔骤然收缩："玫瑰木立式钢琴...阿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白世平点头："1936年你父亲将它捐赠给女子大学，就是为这一天准备的。
现在那里是日军军官俱乐部，但每周日上午会对'模范良民'开放音乐会。"
高兴看了眼手机——电量只剩1%：【WS：倒计时4小时】。屏幕闪烁着红光，像垂死之人的脉搏。
"今天是周日。"白世平说，"我们混进去。"
……
金陵女子大学的铁栅栏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
小玉穿着白世平不知从哪弄来的女学生装束——阴丹士林布旗袍，两条麻花辫，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
"记住，你是南京女中的学生，来听音乐会的。"白世平递给她一张伪造的通行证，"我很高兴扮作你的兄长。"
高兴的装束换成了中山装，头发抹了发油向后梳，像个年轻的大学教授。
他不安地看着小玉苍白的脸色："你撑得住吗？"
小玉点点头，将银簪藏在辫子里。
簪尖的毒己经重新淬过，这次用的是白世平给的一种神经毒素，"见血封喉"。
校门口站着两个日本兵，粗鲁地检查每个人的通行证。轮到小玉时，一个士兵用刺刀挑起她的下巴，说了句日语。
旁边的汉奸翻译淫笑着："太君问你是不是？"
高兴的拳头猛地攥紧，被白世平死死按住。小玉垂下眼帘，装出害怕的样子点点头。
日本兵哈哈大笑，挥手放他们进去。
校园里的樱花反常地盛开，树下是饮酒作乐的日本军官。
主楼前的草坪上摆着一排排椅子，中央是一架玫瑰木立式钢琴——正是小玉十岁生日那年，父亲花半年薪水买的那架！
"当家的..."
她抓住高兴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就是这架...阿爸教我弹的第一首曲子..."
白世平警惕地环顾西周："音乐会后有半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那是我们的机会。"
他们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一个日本军官正在台上讲话，汉奸翻译着"中日亲善"之类的鬼话。
然后是一位穿和服的日本女子弹奏钢琴曲，曲调哀婉。
小玉的目光一首锁定在那架钢琴上。她想起父亲手把手教她弹《茉莉花》的情景，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手指上：
"玉儿，记住这个调子，永远不要忘..."
演出结束，人群开始走动。趁着军官们喝酒聊天的混乱，白世平打了个手势。
高兴假装向一位大佐请教问题，吸引注意力，小玉则和白世平溜向钢琴。
"快，"白世平警惕地望风，"你知道该怎么开。"
小玉抚摸着熟悉的琴键，找到中央C——那上面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小凹痕，是她小时候练习时留下的。
她按下这个键，同时按住高音区的F和降B——这是父亲教她的第一个和弦。
钢琴内部传来轻微的"咔嗒"声。
琴键下方的木板滑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是一个小型金属盒，表面刻着茉莉花纹。
小玉颤抖着取出盒子。白世平突然紧张地低呼："有人来了！"
高兴正在不远处与日本军官周旋，但另一个军官正朝钢琴走来。小玉迅速将金属盒塞进内衣，假装在擦拭琴键。
"あなたは何をしている？"（你在干什么？）军官厉声问。
白世平连忙鞠躬："太君，我妹妹是钢琴爱好者，想近距离看看..."
军官狐疑地盯着小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一个服务生打翻了酒瓶，洒在一位大佐身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走！"白世平拉着小玉迅速离开钢琴。
三人趁乱溜出校园，躲进附近一间废弃的仓库。小玉这才取出金属盒，手指颤抖得几乎打不开。
高兴帮她按住盒子的两侧，盖子缓缓开启——
里面没有文件，而是一朵浸泡在透明液体中的茉莉花标本。
花心处有一个微型胶卷，展开后上面写着："097永不负国"。
小玉的眼泪砸在胶卷上。她小心地取出茉莉花，发现花茎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化学公式。
"抗体配方！"白世平激动地说，"还有...这是..."
高兴用手机最后的电量扫描茉莉花。屏幕闪烁了几下，显示出一段惊人的文字：
【菌株自毁基因激活密码：频率528Hz的《茉莉花》旋律，持续120秒】
"这是..."
高兴瞪大眼睛，"你父亲在菌株里埋了后门！特定的声波能让它们自我毁灭！"
小玉如遭雷击。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反复哼唱的《茉莉花》，想起他说的"永远记住这个调子"...
突然，一声冷笑从黑暗中传来。白世平举枪对准了他们："把配方交出来。"
月光从仓库的破窗照进来，照在他手腕内侧的纹身上——那个"098"此刻泛着诡异的红光。
"你..."小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也是他们的人？"
白世平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不，我是098，但我不是为你父亲工作的。"他深吸一口气，"把配方给我，否则几十万人会死！"
高兴将小玉护在身后："你到底站在哪边？"
"活人这边。"
白世平的枪口纹丝不动，"但时间不多了。合成抗体需要48小时，而菌株只剩4小时就会爆发。唯一的希望是——"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白世平的肩膀爆出一朵血花！仓库的门被踹开，松本浩二带着一队日本兵冲了进来！
"真是感人的重逢啊。"松本的金丝眼镜闪着冷光，"098号，你背叛了帝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