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十五分钟后,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浓郁的药香先一步飘了进来。
身形微胖的保洁阿姨张桂兰端着古朴的药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罐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老花镜。
“傅先生!”
张桂兰阿姨嗓门洪亮,惊得王菀意手一抖,
“我在药房抓了几味草药,熬了刚才那副治肾亏的方子,您趁热喝。”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把药罐放在床头柜上,从口袋里掏出个褪色的手帕,仔细地擦去罐口溢出的药汁,
“我看您这脸色蜡黄,肾亏得很,得抓紧补补!”
傅萧深原本半睁的眼睛瞬间睁大,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王菀意轻轻按住。
“别动,听阿姨的话!喝了它!”
王菀意转头看向张桂兰,露出礼貌的微笑,
“阿姨,给我吧,我来喂他喝下。”
“还是小姑娘你懂事儿。”
张桂兰边看她喂药给一脸苦相的傅萧深,边拉过一把椅子“啪”地坐下,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本子,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草药配方和患者反馈,
“我在医院打扫二十年了,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我看了眼傅先生的检查单,瞧他这脸色比墙灰还白呢!估计得好几天才能下地走路咯!估计走路都得扶墙呢!这肾亏得可不轻!
我这方子啊,是从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专门对付虚劳肾亏。你看,这上面记的都是这些年喝了我药的人,上个月隔壁科室的小王,也是肾不好,喝了我的药,现在都能一口气爬六楼了!”
王菀意憋不住笑,转头看向傅萧深。
平日里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傅氏集团总裁,此刻却满脸窘迫,耳尖泛红。
他张了张嘴,声音因为肾亏有些沙哑:“阿姨,我真的……”
“别动!”
张桂兰一个箭步,布满老茧的手己经搭上傅萧深的手腕,眯起眼睛又开始把脉,
“哎呀,这脉象虚浮得跟棉絮似的,再这么放纵下去,房事无度,不出半年肾就得报废!我看你这脉象,跟我家七十岁的老头子都没法比!”
“我……我哪有!”
傅萧深猛地想要抽回手,却因为虚得不行,被张桂兰稳稳按住。
他求助般地看向王菀意,却只换来她憋笑憋得通红的脸和一句:
“傅先生,你得多学学人家老爷子的老当益壮呀!哦呵呵呵……”
“王菀意,你……”
“你们俩领证了吗?”
张桂兰突然转头,犀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王菀意的笑声戛然而止,傅萧深喉间发出含混的呛咳。
Vip病房陷入诡异的寂静,突然下起小雨,雨声砸在玻璃上,一下又一下,敲得人心发慌。
“没……没领。”
王菀意攥紧衣角,声音比窗外的雨声还小。
张桂兰的眉头瞬间拧成麻花,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一把甩开傅萧深的手,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这年龄差怕有十几岁吧?”
她上下打量着两人,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
“不会是那种……不正当的关系吧?现在的年轻人,做事也不考虑后果,姑娘家的名声多金贵……我有个邻居家的闺女,就是因为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到现在都嫁不出去,天天在家里以泪洗面。我老伴以前在村里当赤脚医生,见过太多因为男女关系不清不楚闹得鸡犬不宁的事,你们可不能这样!”
傅萧深的脸色涨得发红,强撑着坐起身,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
“阿姨,我们的事不用您操心……”
可张桂兰却不依不饶,抄起药罐重重一放,
“喝药归喝药,你们的事也得好好想想!我明天还来送药,到时候要是没个说法……”
说着,阿姨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包着几颗黑乎乎的药丸,
“这是我自己做的补肾丸,你每天吃两颗,配合着汤药,保准有效。我老伴之前也是肾不好,吃了我的药,现在生龙活虎的,我这半截入土的年纪,夜里也多少靠他滋润一把呢!嘻嘻……对了,这药得用温黄酒送服效果才好,我侄子在酒厂上班,下次给你带点正宗的黄酒来!”
阿姨唠叨完,又准备给隔壁房送药去了,门被火急火燎地带上。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药罐里冒出的热气,袅袅上升,又消散在空气中。
王菀意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幕。
傅萧深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别往心里去,阿姨也是误会了。”傅萧深打破沉默。
王菀意转过身,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那个在床上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总裁,此刻却如此脆弱。
她走回床边,轻轻坐下,“我知道。不过,傅总,你也该好好疼惜自己的身子了,不能总是想着泄欲。”
接下来的几天,张桂兰果然每天准时送药。
每次来,都会念叨着两人的关系,劝傅萧深要珍惜王菀意,还会讲许多自己年轻时和老伴的故事。
傅萧深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也会耐心听着。
而王菀意则在一旁偷偷偷笑,看着平日里威严的傅萧深,在张桂兰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随着傅萧深的病情逐渐好转,医院长廊里总在窃窃私语议论傅总和王菀意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交头接耳,保洁间飘出的议论声总在王菀意经过时戛然而止。
这些流言像沾着墨汁的柳絮,轻飘飘地落进傅氏集团的写字楼,在茶水间、会议室发酵膨胀。
“听说了吗?常年不开荤的傅总身边养了个小狐狸呢!”
市场部总监压低声音,将水果刀重重搁在砧板上,
“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夜夜贴身伺候着,指不定使了什么阴招儿!怕不是对家派来的眼线,妄图潜入咱们傅氏窃取商业机密!”
白发苍苍的陈董事将保温杯重重砸在会议桌上,震得投影屏上的财务数据微微晃动,
“傅氏百年基业,怎能毁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里?我建议彻查这个王什么意来着的底细!”
其他董事面面相觑,有人低头转着钢笔,有人悄悄观察大股东傅明远的脸色——那是傅萧深的二叔,此刻正用金丝眼镜敲打桌面,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更有好事者连夜驱车前往傅家老宅。
雕花铁门内,八角琉璃灯下,傅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翻看佛经,檀香袅袅。
管家小心翼翼递上烫金茶盏,“老太太,陈董事来了,说有急事禀报……”
红木太师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傅老太太摘下眼镜,眯缝的眼神突然锐利如鹰,
“让他在偏厅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