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苏毅跌跌撞撞地走出交警大队。
路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仿佛他破碎不堪的未来。
手机屏幕亮起，是何丽珍发来的消息，
"爸己经自己打车走了。"
短短几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刀，剜着他的心。
他攥紧手机，指节发白。
账户里为婚房积攒的积蓄，因为这次事故几乎见底。
更让他绝望的是，何正国那些充满嘲讽的话语，如毒蛇般在耳边不断回响。
"老战友家小王开着限量款跑车，你工作三五年了，都没买上一辆像样的豪车，还有脸和我女儿提结婚的事？！"
"连停车费都要我女儿抢着给你买单，还想娶我女儿？！"
霓虹灯闪烁的"夜焰"酒吧像是黑暗中的巨兽，张开猩红的嘴。
苏毅一头扎了进去，浓郁的酒精味和香烟味扑面而来。
"来最烈的酒。"
他把湿透的外套甩在吧台上，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第一杯酒下肚，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里，却浇不灭心中的怒火。
第二杯，他想起何丽珍在他被送上警车后那绝望的眼神；
第三杯，何正国的冷嘲热讽又在耳边响起；
……
到第七杯时，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屈辱都化作沸腾的岩浆，在血管里横冲首撞。
"先生，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
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苏毅抬头，眼前是个妆容艳丽的女子，烟熏妆下的眼睛闪烁着勾人的光，低胸的黑色蕾丝裙勾勒出的曲线，胸前的钻石项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女子在他身边坐下，大腿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膝盖，
"我叫曼曼，要不要去楼上坐坐？我有特别的放松方式哦。"
她的指尖划过苏毅的手背，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像干涸的血迹。
酒吧的低音炮震得人骨头发颤，苏毅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瓦解。
曼曼靠得更近了，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垂上，
"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她的手缓缓攀上他的肩膀，轻轻揉捏着。
苏毅鬼使神差地跟着曼曼穿过昏暗的走廊。
壁灯发出暧昧的橘色光芒，地毯厚得像云层，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曼曼的高跟鞋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她时不时回头抛来一个媚眼，黑色丝袜包裹的修长双腿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推开房门，浓郁的薰衣草香混着的气息扑面而来。
粉色的床头灯将整个房间染成暧昧的色调，天鹅绒床单泛着柔和的光泽。
曼曼熟练地反锁上门，转身时扯下颈间的丝巾，发丝散落肩头，
"先洗个澡放松一下？"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指尖划过浴室磨砂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
苏毅站在原地，看着曼曼扭动着腰肢走向浴室。
水流声响起的瞬间，雾气开始在玻璃上凝结，勾勒出她曼妙的剪影。
曼曼故意将浴室门虚掩，透过缝隙，苏毅能隐约看见水珠顺着她白皙的脊背滑落，在腰窝处汇聚成晶莹的水滴。
"要一起洗吗？"
曼曼的声音带着水汽，混着沐浴露的甜香飘出来。
苏毅感觉喉咙干得要冒烟，太阳穴突突首跳。
酒精在体内肆虐，何丽珍的脸和曼曼的身影在眼前不断重叠、分裂。
他想起和何丽珍第一次约会时，她害羞地别过脸的模样；
又想起之前警车车窗外，她哭红的双眼和决绝的转身。
曼曼裹着浴巾走出来，雪白的肌肤上还挂着水珠，浴巾松松地系在腰间，露出大片的锁骨。
她步步逼近，的长发扫过苏毅的手臂，"别这么紧张..."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苏毅的喉结，浴巾不经意间滑落一角，春光乍泄。
苏毅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倒在床上，曼曼在他身上，浴巾彻底散开。
她俯身而下，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让我带你忘记一切烦恼..."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苏毅感觉自己的理智彻底被欲望吞噬。
他伸手想要抱住眼前的胴体，指尖却触到曼曼后背狰狞的烫伤疤痕。
这个触感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上，苏毅的动作僵住了。
曼曼察觉到他的迟疑，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更加用力地吻住他的嘴唇。
酒精的眩晕、香水的诱惑、柔软的触感，所有感官都在叫嚣着沉沦。
就在这时，袁了凡先生的话如同一记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人如果曾经做过恶事，后来悔改了，就可以转化祸事成为福祉。"
紧接着，母亲的谆谆教诲、何正国的嫌弃、何丽珍温柔的笑容，像电影画面般在眼前闪过。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想起未来老丈人第一次瞅见他时，一脸看不上的神色，撇嘴不悦道，
"丽珍跟我说，你小子虽然兜里没几个钱，人品倒是还可以，我暂且观察观察你，别想唬过我的火眼金睛！"
想起何丽珍在出租屋里，就着一碗泡面说，"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日子会好起来的。"
苏毅猛地推开曼曼，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
冷汗混着酒气从额头渗出，他感觉自己像是从地狱边缘被拉了回来。
曼曼不悦地皱起眉头，"装什么正人君子？"
她捡起浴巾重新裹上，眼神里满是轻蔑。
"对不起..."
苏毅声音颤抖，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扔在床上。
他站起身，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
环顾房间，梳妆台上摆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穿着校服的少女扎着马尾，笑容纯真灿烂，和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判若两人。
照片旁还放着一张病历单，诊断日期正是上个月。
"这是你？"
苏毅鬼使神差地问道。
曼曼正在整理头发的手顿了顿，冷笑一声，
"怎么，想了解我的故事？"
她点燃一支烟，吐出的烟雾在灯光下缭绕，
"我爸得了癌症，需要钱做手术。在这里工作，来钱快。"
这个答案让苏毅心头一颤。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用性感做盔甲的女人，不过也是生活的囚徒。
曼曼掐灭香烟，语气恢复了职业化的冷淡，
"钱你拿走吧，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走出房间的瞬间，苏毅如释重负。
走廊的冷风让他清醒了许多，他摸出手机，发现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何丽珍打来的。
最新的消息是半小时前发来的，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我在老地方等你。"
暴雨依旧在下，苏毅冲进雨幕。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却冲不掉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想起袁了凡说的"敬畏之心"，想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路灯的光芒在雨水中晕染成温暖的光圈，他朝着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方向跑去——那里有一棵老槐树，树下的长椅见证过他们无数次的约会。
当苏毅跑到老槐树前时，何丽珍正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发梢还滴着水。
看到他的瞬间，她的眼眶红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苏毅冲上前，紧紧抱住她："对不起，我差点...差点就走错路了。"
何丽珍靠在他怀里，声音哽咽，"我爸其实不是真的嫌弃你，他只是怕我吃苦。
刚才在警车外，我说的都是气话..."
苏毅抚摸着她的头发，泪水混着雨水滑落。
远处的霓虹灯依旧闪烁，而他的心里却亮起了一盏明灯。
在欲海的边缘，他终于找回了迷失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