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的寂静被手机震动撕裂,吴妈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
屏幕上弹出的图片像淬毒的暗器,画面里纠缠的身影刺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照片中,赵小凯被狐狸精压在墙上,女人雪白的大腿缠着他的腰,蕾丝胸罩边缘金线玫瑰似张牙舞爪的毒蛇。
"哐当——"
青花瓷碗在地上炸开,碎片飞溅着扎进地板缝隙。
那是儿子去年母亲节送的碗,碗底还刻着"妈妈辛苦了"。
吴妈颤抖的手指在通话键上反复三次才按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青筋在布满裂口的手背上暴起,
"赵小凯!你给我解释清楚!"
声浪裹挟着破空的尖锐,震得手机听筒嗡嗡作响,
"我每天在傅家擦六米高的水晶吊灯,跪在地上抠大理石缝里的灰,指甲缝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就供出你这副德行?上次擦浴室,王小姐的假睫毛掉在浴缸里,为了证明不是我偷的,让我翻遍垃圾桶找!"
电话那头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撞翻凳子的声响混着赵小凯被惊醒的鼻音,
"妈?这么晚......"
"别叫我妈!"
吴妈抄起桌上镶着全家福的相框,那是离婚前最后一张完整的合影。
相框狠狠砸向墙壁的瞬间,玻璃碎片飞溅在她布满褶皱的手背上,划出细小血痕。
她想起那年寒冬,自己在菜市场卖咸菜补贴家用,儿子穿着开胶的运动鞋在寒风中写作业,不禁鼻头一酸地悲从中来道,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和野女人在巷子里不要脸!我当年借钱请全江城最贵的律师抢抚养权,是让你学你爸当畜生的?为了凑律师费,我去工地背水泥,肩膀磨得血肉模糊!"
泪水混着鼻涕糊满脸庞,她抄起墙角的鸡毛掸,柄端在地面敲出闷响,
"他在电话里和喘成那样,你倒好,转头就跟小妖精滚到一起!"
"妈!不是这样的!"
赵小凯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尖锐,
"你先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
吴妈抄起剪刀狠狠绞碎粉色窗帘,布料撕裂声混着压抑的呜咽。
那窗帘是她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洗了七遍才去掉霉味。"
我在傅家当牛做马,连雇主掉的金链子都不敢捡!
你倒好,搂着穿得比脱衣舞娘还露的狐狸精!你对得起你高考冲刺期我每天凌晨西点起床熬的小米粥吗?那米都是我从超市特价区抢的,熬粥时盯着火怕糊锅,眼睛都熬出红血丝!"
小凯急得在空无一人的宿舍打转,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他踢开脚边堆满泡面盒的垃圾桶,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空间炸开。
想起考驾照时的艰辛,他眼眶发热,
"那女人是我爸新包的坐陪女!我打电话要买车钱,听见他们在电话里......我考科目二那天,暴雨把教练场淹了,我穿着湿透的衣服在泥水里练车,他倒好,天天和狐狸精在公寓里....."
"所以你就跟这老东西学?"
吴妈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得像夜枭。
她抓起梳妆台上廉价的雪花膏摔在地上,瓷瓶碎裂的声音里,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伤口被重新撕开。
"当年他出轨被我当场抓住,床上的避孕套比你用过的作业本还多!我为了抢你抚养权,在法院跪了整整三个小时!法官说我没收入,他说我是个黄脸婆!现在倒好,你身上流着他的脏血,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记得你小时候发烧40度,我背着你走了五里路去医院,他却在外面鬼混!问都不问你一句死活!"
"我没有!"
赵小凯抓起下铺的枕头狠狠砸向墙壁,棉絮纷飞如落雪。
他想起考驾照那天,烈日下练车汗水浸透衬衫,而父亲却在和狐狸精颠鸾倒凤,怒火冲上头顶,
"我是去教训她的!那在电话里骂我穷鬼,说她一双红底鞋够买十辆大众!还说我妈是给人擦屁股的下贱保姆!说你在傅家连狗都不如!"
吴妈突然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从听筒传来。
赵小凯刚要开口,母亲的怒吼再次炸响,带着十五年婚姻屈辱的爆发,
"她骚任她骚,你就不能离远点?学校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喂狗了?你当你妈在傅家天天擦那些春宫图古董,就是让你学这些下作事?!"
"妈!你听我说!"
赵小凯急得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
他踢开脚边的运动鞋,露出磨破的袜子,
"她确实长得勾人,吊带裙滑下来的时候,香水味熏得我头晕......但我想起住在地下室的日子,老鼠从脚边窜过,你把唯一的被子都盖在我身上!"
"够了!"
吴妈抄起开水壶狠狠砸向墙面,滚烫的水流在墙上蜿蜒成狰狞的痕迹,混着墙上儿子的奖状晕开墨迹。
她想起给儿子凑不出高中学费的那年冬天,自己在零下十度的天气里送外卖,摔了三次,膝盖到现在还会疼,
"我十月怀胎生你,在产房疼了整整二十八个小时!不是让你盯着野女人撩骚流口水!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爷爷吗?他把棺材本都留给你读书,你就用这个报答?"
"我推开她了!"
赵小凯突然爆发,声音响彻整个楼道。
他扯开衬衫,露出后背五道结痂的血痕,
"她用舌头舔我,指甲在我背上抓出血道子!可我想起老家祠堂腐烂的尸体,想起你在傅家擦地擦到腰都首不起来的样子,一下子就清醒了!我把她踹进垃圾堆,军刀都掉了!妈,我守住底线了啊!"
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吴妈扶着墙干呕,胃酸烧得喉咙发疼。
泪水滴在碎裂的相框玻璃上,模糊了照片里曾经幸福的一家三口,
"真的?你没骗妈?"
"真的!"
赵小凯扯开窗帘,月光照在他憔悴的脸上。
他翻出手机里和狐狸精对峙时偷偷拍的视频,画面里女人狼狈地从垃圾堆爬起,
"妈你看,我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她说我和我爸一样好色,可我告诉她,我有你这样的好妈妈,我不是坏孩子!你为了我,在傅家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
吴妈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指甲深深掐进大腿,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那些独自抚养孩子的日夜,那些被辗转多处的房东们刁难的委屈,那些偷偷流泪的深夜,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意义,
"你吓死我了......"
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劫后余生的崩溃,
"你要是学你爸那副德行,我现在就从十八楼跳下去!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娘俩活得有多难!"
"妈!"
赵小凯扑通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咚咚声混着呜咽,
"我错了!我不该冲动,不该让你担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惹你生气!我会考上研究生,出来挣大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车钱你别烦了!"
吴妈突然抹了把脸,起身时膝盖发出咔咔的响声。她
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眼神重新燃起斗志,想起自己在工地搬砖时,工友嘲笑她一个女人能干什么,她却咬着牙扛下了两袋水泥,
"我明天就去五星级酒店刷马桶端茶倒酒,不行就再去干工地!我就是死,也要让你开上车!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看看,没了那个混蛋,我们娘俩照样能活出人样!"
"不用!妈,我不要车了!"
赵小凯泣不成声,想起母亲布满老茧的手,想起她偷偷吃剩饭的样子,想起她在工地受伤却瞒着自己,
"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以后拿奖学金,找好工作,让你住大房子!再也不用受别人的气!"
吴妈突然笑了,带着哭腔的笑声断断续续。
她摸出压在箱底的存折,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一笔血汗钱,每一笔都写着"给小凯",
"傻孩子,妈怎么会不让你威风?你同学开宝马,我儿子也要有车!等妈给你买了车,看那小贱人还敢不敢笑你!"
赵小凯破涕为笑,声音带着少年的稚气。
他望向窗外初升的朝阳,深吸一口气,大声唱起来,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歌声在寂静的凌晨回荡,混着母子俩交错的抽泣,在破碎的月光与晨光交织中,织成一张温暖而坚韧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