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傅家宅邸笼罩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水晶吊灯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光,宛如一座寂静而威严的宫殿。
吴妈站在摇晃的梯子上,仰头擦拭着六米高的吊灯,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膝盖的刺痛。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而浓烈,灼烧着她的鼻腔,仿佛要将这些年在傅家所受的劳累都一并烧穿。
好不容易结束了傅家宅邸的工作,吴妈连片刻的休息都不敢奢望,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又匆匆赶往五星级酒店。
后厨里,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吴妈换上清洁工制服的瞬间,汗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浸透了后背。
她强撑着,拖着沉重的清洁车,一步一步走向卫生间。
隔间的门刚刚关上,外头便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清脆而刺耳。
“林总这次找来的新男宠,啧啧,真是极品!”
一个娇滴滴、充满艳羡的声音响起,话语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听说性子倔得很,越是这样越勾人。”
“我可不敢染指。”
另一个声音带着假惺惺的犹豫,“林婉清那人,醋坛子翻起来能淹死人。”
“得了吧!”
第一个声音嗤笑起来,满是不屑,“她早玩腻了!上周还把那小子借给李姐过夜呢!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
吴妈的手死死攥住马桶刷,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青筋在粗糙的手背上凸起。
消毒水在水桶里剧烈翻涌,她感觉自己的胃也跟着一阵阵地抽搐、翻搅,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真的?!”
第二个声音突然拔高,充满了惊喜与急切,“那我今晚就去给林总送套限量版珠宝,说什么也要尝尝鲜!”
“看你那猴急样儿~”
第一个声音带着得意的调侃,“我刚勾搭上的小奶狗也不错,白贤今晚就便宜你了。”
清脆的笑声渐渐远去,高跟鞋声也越来越微弱。
吴妈瘫坐在马桶盖上,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往昔与白贤难舍难分的亲密时光。
尽管她努力想要将这些画面驱赶出脑海,但那些记忆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虽然她和白贤的情分生生断了,但就算作为一个陌路人,也不忍眼睁睁地看他深陷泥沼,想到这,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揪心的疼痛。
她抓起水桶,将水狠狠地泼在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巨响。
满腔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瞬间席卷全身。
她踢开清洁车,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
酒店走廊的灯光惨白而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可她顾不上这些,顺着声音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去看看白贤到底被富婆们如何戏耍。
VIP豪华包间的门虚掩着,靡靡之音和浓郁的酒香从里面飘出来,仿佛一团令人作呕的迷雾。
吴妈在吧台随手抄起一个托盘,装了几瓶香槟,她深吸一口气,手却在微微颤抖,然后推开了那扇仿佛通往地狱的门。
包间里,光影暧昧而扭曲,昏暗的灯光下,男男女女或坐或躺,姿态放浪形骸。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水味、酒味和令人窒息的欲望气息。
吴妈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挣脱出来。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索着,突然,她与一双眼睛对上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原本应该清澈明亮,充满朝气与希望的眸子,此刻却蒙着一层厚厚的醉意,如同被乌云笼罩的天空。
但在那醉意的深处,却燃烧着不甘与倔强的火焰,像黑暗中顽强闪烁的星光。
年轻人的领口半敞着,露出大片肌肤,脖颈上还留着暧昧的痕迹,那是被人肆意玩弄的印记。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却难掩俊朗的面容。
他靠在沙发上,身旁的富婆正用涂着鲜红指甲的手轻抚他的脸颊,那只手仿佛一条毒蛇,在他身上游走。
“这不是傅家的下人老吴吗?”
一道尖锐而又充满嘲讽的女声突然刺破了包间里的暧昧氛围。
林婉清从真皮沙发上首起身,猩红的指甲轻敲着水晶杯,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她打量吴妈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只误入高档场所的蟑螂,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擦完傅家的马桶,又来酒店倒乐色桶?”
包间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嗤笑,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向吴妈。
吴妈僵在原地,原本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此刻突然变得异常刺鼻,仿佛要将她淹没。
她眼睁睁地看着林婉清纤细的手指缠上白贤的脖颈,那动作轻柔却充满了掌控欲,然后将琥珀色的酒液递到他唇边,语气中带着令人作呕的亲昵,
“宝贝,给这位阿姨展示下什么叫上等人的体面~”
白贤别过脸,喉结在林婉清涂着钻石甲油的指尖下不安地滚动。
吴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锁骨处那新鲜的咬痕上,那伤口红得刺眼,像块正在溃烂的伤口,刺痛着她的双眼。
林婉清突然捏住白贤的下巴,力道之大,让白贤无法反抗,强迫他仰头饮尽那杯酒。
冰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敞开的衬衫领口,仿佛是他无声的泪水。
“看见没?!”
林婉清用沾着酒渍的手指划过白贤的唇,那动作充满了挑衅,然后转头冲吴妈狞笑,眼神中满是炫耀和嘲讽,
“我养的金丝雀,连呼吸都是用爱马仕香薰熏过的~不像某些穷酸老货,以为穿套保洁制服就能学阔太太包小奶狗?”
说着,她抓起桌上镶满碎钻的手包,动作优雅却又带着傲慢,倒出一叠现金甩在地上。
纸币如雪片般纷纷扬扬地散落,其中一张正巧盖住吴妈开裂的工鞋。
“去去,这些够你擦半年的马桶了!下次想钓小奶狗,先把指甲缝里的污垢洗干净!”
白贤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酒水从嘴角溢出,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痕迹,那痕迹像极了他破碎的尊严。
林婉清嫌恶地抽回手,掏出真丝手帕反复擦拭指尖,嘴里还嘟囔着,
“脏东西。”
这句话像根钢针扎进吴妈心里,她瞬间想起无数个深夜,自己在傅家地下室用冷水搓洗沾满呕吐物的地毯,指甲缝里塞满秽物,双手被冻得失去知觉的模样。
“够了!”
吴妈突然将托盘重重砸在茶几上,水晶杯应声碎裂。
鲜红的酒液顺着裂纹流淌,在灯光下宛如鲜血,仿佛是她心中的愤怒在流淌。
“你羞辱我可以,但别把人当畜生!”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却异常坚定。
林婉清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慢条斯理地戴上镶钻墨镜,起身时香奈儿套装的绸缎下摆扫过白贤颤抖的膝盖,那动作充满了傲慢与冷酷。
“保安,把这个疯婆子丢出去!在傅家当牛做马还不够,跑到这儿来发什么疯?”
保安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橡胶棍重重打在吴妈肩上,剧痛瞬间蔓延全身。
但在这剧痛中,她听见白贤带着哭腔的嘶吼,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挣扎。
她还看见白贤挣脱束缚的身影,尽管那力量在这充满压迫的环境中显得那么渺小。
而林婉清居高临下的冷笑,像一把锋利的刀,割着她的心,
“记住,你们这种人,连我高跟鞋上的灰尘都不配擦!”
吴妈被保安粗暴地拖出包间,身体在地面上摩擦,疼痛难忍。
但她的眼神却一首紧紧盯着包间内,最后一眼,她看到白贤绝望又感激的眼神,那眼神像极了儿子曾经在困境中望向她的模样。
那一刻,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她不能就这样看着这些有钱人肆意践踏年轻人的尊严,她要为白贤,也为所有像他们这样在底层苦苦挣扎的人抗争!
被扔到酒店后巷的吴妈,瘫坐在地上,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愤怒交织在一起。
后巷里弥漫着刺鼻的垃圾臭味,昏暗的灯光下,几只老鼠在角落里窜来窜去。
但她顾不上这些,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包间里的一幕幕,林婉清的嘲讽、白贤的无助,像电影画面一样在她眼前反复播放。
她挣扎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眼神中原本的疲惫被愤怒和坚定所取代。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要想办法救出白贤。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清洁工,没有钱也没有权,但她的心中有一股信念,那就是不能让这些有钱人继续为所欲为。
吴妈在酒店周围徘徊,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机会。
她打听到白贤被关在酒店的一个备用房间里,由专人看守。
她知道正面硬闯是不可能的,于是开始观察酒店的布局和人员流动。
她发现每天凌晨五点左右,看守会去换班,有那么几分钟的空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等到了凌晨五点。
吴妈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保安,悄悄地朝着备用房间的方向摸去。
她的心跳得飞快,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
终于,她来到了房间门口,深吸一口气,轻轻推了推门,门竟然没有锁。
房间里,白贤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而绝望。
当他看到吴妈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希望。
“孩子,别怕,我带你出去。”
吴妈轻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温柔和坚定。
白贤站起身,身体还有些摇晃。
吴妈扶着他,两人悄悄地走出房间。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走到酒店后门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谁在那里?”一个声音大声喝道。
吴妈和白贤心中一惊,立刻躲进旁边的储物间。
储物间里堆满了杂物,狭小而闷热。
他们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吴妈的手紧紧握住白贤的手,给予他力量和安慰。
脚步声在储物间门口停了下来,吴妈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终于渐渐远去。
两人松了一口气,但不敢有丝毫耽搁,继续朝着后门走去。
终于,他们成功地逃出了酒店。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吴妈看着白贤,淡淡说道:
“孩子,以后的路还长,别再走这条路了。”
白贤眼中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吴妈看着白贤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她知道,自己也许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不公,但她至少帮助了一个年轻人找回了尊严和希望。
她转身,迎着朝阳,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新的一天。
尽管未来的生活依然充满艰辛,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力量,因为她知道,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值得去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