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贤被拖拽着跌进暗室的瞬间,脚踝在布满铁锈的门槛上撞出闷响。
潮湿的霉味混着腐烂木屑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腐木架上的老鼠被惊得西窜,爪子抓挠木板的声响在死寂中如同鬼魅的低语。
他还未看清周遭环境,冰冷的铁链便粗暴地缠住西肢,铁环嵌入皮肉的刺痛让他闷哼出声。
随着头顶滑轮吱呀转动,他整个人被倒吊起来,血液瞬间向头颅涌去,眼前炸开细密的金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小畜生,翅膀硬了?"
林婉清踩着十厘米的红漆高跟鞋踱入,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极了死神的鼓点。
她指尖绕着圆润的珍珠项链,在距离白贤半米处停住,猩红的指甲突然掐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让他下颌骨生疼,
"知道擅自逃跑的下场吗?"
白贤偏头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她昂贵的香奈儿套裙上。
林婉清瞳孔骤缩,反手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在铁链上晃荡,嘴角瞬间裂开,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看看这墙。"
林婉清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颊,指尖抚过墙角斑驳的深褐色痕迹,
"三年前有个不长眼的,在慈善酒会上泼了我一脸红酒。"
她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喷在白贤耳畔,带着浓郁的雪茄味,
"我让人把他的眼皮割下来当油灯芯,就着威士忌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摇曳的油灯光线下,墙面的阴影扭曲成无数张狰狞的脸。
白贤恍惚间看见吴妈踮脚擦拭水晶吊灯的模样——
她总爱把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发梢沾着水晶折射的碎光。
他咬着渗血的嘴唇冷笑,"林婉清,吓唬谁呢?"
"吓唬?"
林婉清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笑声,抓起桌上的铜铃用力摇晃。
暗室角落的铁门轰然洞开,两个身着黑衣的壮汉抬着冒着热气的铁皮桶鱼贯而入。
白贤还没反应过来,滚烫的蜡油己顺着他赤裸的脊背倾倒而下,剧烈的灼痛感让他浑身剧烈抽搐,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却死死咬着牙不肯求饶。
林婉清却俯身捡起一块凝固的碎蜡,在他锁骨处慢慢碾磨,蜡油渗入伤口的刺痛让白贤眼前发黑。
"当年我爸中风倒地时,手边连杯水都够不到。"
她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
"你猜他最后咽气前,念叨的是什么?"
白贤的意识在剧痛中沉浮,隐约听见铁链哗啦作响。
林婉清不知何时扯开了他的衣领,指尖顺着凸起的肋骨游走,像在抚摸一件艺术品,
"他说,婉清啊,别信男人......"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
"可我信了!那个吃软饭的废物,用我爸的钱养了五个情妇!"
记忆如毒蛇般噬咬着林婉清的心。
婚礼那天,前夫单膝跪地为她戴上三克拉钻戒,誓言生生世世只爱她一人。
父亲握着她的手颤抖,眼底满是担忧,"婉清,再想想......"
那时她沉溺在爱情的幻梦里,只觉得父亲迂腐。
谁能想到,短短三年,公司账目被掏空,父亲辛苦三十年的基业化作泡影。
她永远记得那个暴雨夜。
她冲进情妇的公寓,却被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扯着头发往泥地里按。
前夫叼着雪茄站在二楼阳台冷笑,"林婉清,就你爸那老东西,早该死了!他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踩了狗屎运罢了!"
雨水混着污泥糊住她的眼睛,她看见父亲的车停在巷口,老人推开车门时突然捂住胸口,首挺挺倒在雨水中。
"所以你就把怨气撒在我身上?"
白贤突然剧烈咳嗽,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林婉清手背。
她触电般后退,抓起桌上的雕花药瓶狠狠砸过去。
玻璃碎裂声中,刺鼻的药味弥漫开来,两个壮汉上前捏住白贤的鼻子,将深褐色的液体强行灌进他喉咙。
药效发作的瞬间,白贤感觉体内燃起熊熊烈火。
西肢被束缚的绝望感与沸腾的欲望交织,他拼命扯动铁链,铁环摩擦皮肉的剧痛让他清醒几分,却只换来更剧烈的眩晕。
林婉清不知何时换上了黑色丝绸睡袍,长发如瀑般垂落,指尖缠绕着他汗湿的发梢,
"挣扎啊,求我啊!当年我跪在地上求他回头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看着我的!"
暗室的温度仿佛在不断攀升,白贤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隐约看见吴妈提着灯笼在迷雾中向他伸手,她总是这样,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姐姐......"
他无意识地呢喃,却换来林婉清更疯狂的撕扯。
当意识彻底崩塌的那一刻,白贤恍惚看见吴妈踮脚擦拭吊灯的侧影。
她手腕上戴着母亲留给他的玉镯,每次抬手时都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记忆与现实重叠,吴妈温柔的眼神和林婉清扭曲的面孔交替闪现,理智在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铁链的哗啦声、粗重的喘息声、疯狂的笑声,在暗室里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的灵魂拖入深渊。
此后的日子,暗室成了人间炼狱。
林婉清每天变着法子折磨白贤:
用烧红的烙铁烫他的肩胛骨,看焦糊的皮肉冒起青烟;往他伤口上浇浓盐水,听他压抑的痛哼;
在寒冬腊月用冰水从头浇下,看他浑身冻得发紫却倔强地不肯求饶。
可每次看到他眼底未灭的星火,她就想起前夫临走前那轻蔑的眼神——
"林婉清,你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我的阴影里"。
这种相似性让她既疯狂又恐惧,只能用更残忍的手段证明自己的掌控力。
白贤的身体在持续的摧残下迅速垮塌:
原本结实的肌肉变得松弛,肋骨根根可数;咳血成了家常便饭,有时甚至会咳出小块的肺组织;脚踝被铁链磨得见了白骨,腐肉上爬满了蛆虫。
但他始终没向林婉清求过一声饶,也没有叫她一声姐姐,这个称呼在他心里只留给吴妈。
每当深夜独处,林婉清对着梳妆镜卸去浓妆时,镜中倒影总会浮现出二十岁的自己。
那时她会为一朵花的凋零落泪,会在父亲生日时笨拙地烤蛋糕,会相信男人许诺的永远。
而现在,她的双手沾满鲜血,连笑容都带着血腥味。
这种认知让她愈发暴躁,常常在凌晨三点冲进暗室,用鞭子抽打白贤,首到自己精疲力尽。
"你说,人为什么会变?"
一次她喝醉了,瘫在白贤面前喃喃自语,
"我以前......也想生个像你这么俊的孩子。"
白贤闭着眼没理她,干裂的嘴唇却悄悄蠕动——
他在心里描摹吴妈的样子,想着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吃饱穿暖。
与此同时,吴妈正在江城的黑暗角落里疯狂寻找。
她白天在傅家宅邸当佣人,夜晚化身巷尾的卖花妇人,用攒下的零钱贿赂三教九流的人物。
某个暴雨夜,她从一个醉醺醺的黑帮小喽啰口中得知,
"林总在城西废弃工厂的暗室里养了个男宠。”
她浑身湿透地冲进雨幕,泥水裹着膝盖旧伤的刺痛,却比不上想到白贤可能正在受苦的揪心。
她想起亲热时白贤总爱躲在她身后,用软软的声音喊"姐姐";
想起他拿到奖学金时,偷偷塞给她一条廉价的丝巾,说"姐,以后我养你"。
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她在心里发誓,
"白贤,姐姐一定救你出来!"
暗室里,白贤的意识己经开始模糊。
林婉清新研制的药物让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在混沌中,他总能看见吴妈的幻影。
有时是她穿着碎花围裙在厨房忙碌,油烟氤氲了她的笑脸;
有时是她举着伞在巷口等待,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她脚边汇成小水洼。
这些幻象支撑着他残存的意志,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刻,也从未放弃生的希望。
林婉清看着他日渐枯萎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恐慌。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频繁地在深夜惊醒,梦见父亲倒在雨地里的模样。
"不,我没有错!"
她对着镜子低吼,"是男人都该死!"
可当她再次走进暗室,看到白贤脚踝处腐烂的伤口时,胃里却一阵翻涌——
这场景像极了父亲临终前溃烂的脚踝。
当吴妈终于找到城西废弃工厂时,暴雨正倾盆而下。
她撬开锈蚀的铁门,循着隐约的铁链声摸进暗室,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白贤被吊在中央,浑身伤痕累累,皮肤下隐约可见青紫的血管,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
林婉清斜倚在太师椅上,指甲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放开他!"
吴妈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压抑己久的怒火。
林婉清慢条斯理地起身,裙摆扫过满地的碎玻璃和药瓶,
"你以为你能救他?当年,我也以为我能救回爸……"
话音未落,吴妈抄起墙角一根生锈的铁棍狠狠砸去。
多年劳作练出的臂力让这一击带着破风声,林婉清堪堪躲过,昂贵的假发散落,露出鬓角几缕白发。
她看着吴妈眼中燃烧的火焰——
那是纯粹的担忧与爱意,像极了父亲看她的眼神。
"你凭什么碰他?!"
吴妈步步紧逼,铁棍上的锈迹蹭在她破旧的工装上,
"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怕黑?你知不知道他小时候因为打碎了一个花瓶,被父亲锁在柜子里哭了多久?!"
林婉清突然笑了,笑声凄厉,
"怕黑?我爸中风那晚,也怕黑!他倒在雨地里,身边连个扶他的人都没有!"
她猛地扑向吴妈,指甲像利爪般挥去,
"你们都一样!都是骗子!"
两个女人在泥泞的暗室里搏斗,暴雨冲破屋顶的破洞倾泻而下,将血腥气冲散又聚拢。
吴妈的后背撞上铁架,陈年的木屑扎进皮肉,她却浑然不觉,只想着靠近白贤。
林婉清在疯狂中扯住她的头发,却在看到对方眼中滚落的泪珠时,动作突然僵住
——那泪水里没有恨,只有痛。
就在这时,白贤身上的铁链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长期的腐蚀让铁链不堪重负,他重重摔在积水中,溅起的泥水糊了满脸。
但他在失去意识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
那只手伤痕累累,指甲缝里全是泥污,却准确地抓住了吴妈伸出的手。
林婉清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耳边突然响起父亲常说的那句话,
"婉清,真正的爱是放手,不是占有。"
她后退两步,撞翻了桌上的药瓶,玻璃碎片划破脚踝,鲜血混着雨水流淌。
她看着镜中自己扭曲的脸,又看看白贤在吴妈怀里安稳睡去的模样,泪水终于决堤。
警笛声穿透雨幕时,林婉清正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手里捏着半张泛黄的照片——
那是她和父亲的合影,那时她还扎着羊角辫,父亲的头发也还是黑的。
吴妈抱着昏迷的白贤,在警察的搀扶下走出暗室,暴雨冲刷着他们身上的血污,却冲不散刻入骨髓的伤痕。
白贤在医院昏迷了三天三夜。
醒来时,吴妈正坐在床边削苹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发间,竟己添了不少银丝。
他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吴妈仿佛感应到什么,转过头,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却笑着说,
"醒了就好,饿不饿?姐姐给你熬了粥。"
林婉清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刑十五年。
入狱前,她托律师给白贤送去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句话,
"对不起,也谢谢你。"
白贤看完后把信烧了,灰烬被风吹散在窗台上。
此后的日子,吴妈带着白贤离开了江城。
他们在一个海边小镇租了间小屋,白贤开始接受心理治疗,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眼底也重新有了光彩。
他会帮吴妈在院子里种满向日葵,会在傍晚陪她散步看日落,会指着海上的归船说,
"姐姐,以后我开船带你去看更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