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魏燕南指尖轻轻叩击着黑色笔记本。对面沙发上，寇文华母子局促地坐着，张丽娟的碎花裙己经被汗渍晕出深色痕迹，寇文华则不断调整坐姿，将运动鞋底在地毯上蹭来蹭去。
“那这些钱我们是一点儿拿不回来，是吗？办婚礼的和彩礼钱也都打了水漂，是吗？” 张丽娟突然挺首脊背，尖锐的嗓音刺破办公室的寂静。她发髻松散，透着几分慌乱。
魏燕南合上笔记本，金属笔夹碰撞出清脆声响。“对，装修钱、彩礼钱，还有办婚宴的费用，从法律角度讲，你无权要求你儿媳返还。而且，你丈夫生病住院的花销，与你儿媳没有任何法律关系。”
“就一点儿钱拿不回来？” 张丽娟腾地站起身。“那我们就不离婚！凭什么离婚？拖也要把她拖死！” 她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仿佛离婚成了她对抗损失的唯一筹码。
魏燕南往后靠了靠，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离婚不是你们想拖就能拖的。如果协议离婚不成，你儿媳妇完全可以起诉。婚礼上的录像、照片，都是有力证据，法院大概率会判离。” 她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纸张摩擦声在安静的办公室格外清晰，“而且，根据《民法典》第 1079 条……”
“等等！” 寇文华突然插话，手指无意识地相互搓着，“那个…… 我堂哥不是把他表妹拉到屋里了吗？现在她手里有一些视频，对我堂哥很不利。如果离婚，那些钱我都不要了，装修费也给她，能不能让她把证据还回来？” 他声音越说越小，头也低得几乎要埋进胸口。
魏燕南猛地抬头。“猥亵、闹婚，这可不是小事！” 她将文件重重拍在桌上，“那些证据是保护受害者的武器，你堂哥的行为己经涉嫌违法！证据在人家手里，随时有权追究责任，过多久都可以追溯！” 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向寇文华。
寇文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喉结上下滚动：“随…… 随时？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还能追究？” 他的声音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当然！” 魏燕南翻开刑法手册，指节重重敲在相关条款上，“根据《刑法》第 237 条，强制猥亵罪的追诉时效……”
“魏律师！” 寇文华突然起身，差点碰翻桌上的凉茶，“我觉得我媳妇儿真的挺好的，温顺又听话。要不是婚礼上出了那档子事，我们肯定能好好过日子。您能不能帮忙调解一下，别让我们离婚？” 他双手合十，眼神里满是哀求。
魏燕南冷笑一声：“调解？我没那个能力，也不想调解。我支持你妻子离婚！你们这样的家庭，根本不配拥有婚姻！” 她站起身，气场十足。
“律师，您不能这么说啊！” 张丽娟跳起来，挡在儿子身前，“我们就是按照传统习俗办事，哪做错了？” 她双手叉腰，脸上写满委屈和不甘。
“传统习俗？” 魏燕南抓起笔记本狠狠摔在桌上，纸张哗啦啦散开，“吃饺子不让新娘吃到嘴里，说‘婆家的饭不是那么容易吃’？这是习俗？把伴娘拽进屋里猥亵，这也是习俗？” 她每说一句，声调就提高一分，“婚礼现场让新娘下跪，要求她家务全包、早饭全包、工资上交，还要三年抱俩，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传统？你可别糟蹋传统习俗这几个字了。”
寇文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想起婚礼那天，新娘穿着洁白婚纱，在众人哄笑中跪在红地毯上的模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那时的他，还在人群里跟着起哄。
“你妻子经历了这些，还愿意给你们面子，坚持完成婚礼，己经仁至义尽。” 魏燕南有些烦躁。“现在你们倒好，想让她退还彩礼，承担酒席钱，连装修费都不想给，甚至还要求她赔偿你父亲的住院费？” 她突然逼近寇文华，“我倒要问问，这些馊主意，是谁出的？”
张丽娟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是…… 是我跟他说的。不过这也是我们那边的风俗，大家结婚都这么办！” 她试图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弱。
“风俗？” 魏燕南烦躁的喝了一口水，“你们打着风俗的旗号，行的却是伤害他人之事！知道吗？你们在婚礼上的所作所为，己经涉嫌侮辱人格！” 她从文件柜里抽出一叠报纸，“看看这个，去年隔壁市就因为类似闹婚，新郎被判了刑！”
寇文华盯着报纸上的照片，照片里新郎垂头丧气站在被告席，新娘捂着脸泣不成声。他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那天婚礼上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回放：堂哥拽着表妹进房间时，母亲脸上促狭的笑；新娘被迫下跪时，自己也觉得母亲说的对应该给媳妇一个下马威……
“现在后悔了？晚了！” 魏燕南将报纸甩在桌上，“你妻子能在婚礼上看清你们的真面目，及时止损，是她的幸运！” 她整理着散落的文件，语气里满是嘲讽，“寇先生，你以为婚姻是买卖吗？想离就离，想留就留？你以为法律是儿戏吗？”
“那…… 那我们该怎么办？” 张丽娟瘫坐在沙发上，妆容花了，眼神空洞。
魏燕南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第一，做好离婚的准备，依法分割财产。第二，让你堂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主动向受害者道歉，争取从轻处理。” 她推了推眼镜，“至于你儿媳，我建议你们别再纠缠，放她一条生路，也给自己留些体面。”
办公室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声。寇文华盯着地面，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妻子时，她在咖啡馆里看书的模样，阳光洒在她发梢，温柔又美好。那时的他，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发誓要给她幸福。可如今，一切都支离破碎。
“走吧。” 魏燕南收拾好文件，站起身，“希望你们能从这件事里吸取教训，婚姻不是闹剧，法律更不容践踏。” 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魏燕南看着寇文华母子落寞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婚姻纠纷案例，她见过太多，但每次都忍不住愤怒。婚姻本该是爱情的港湾，却成了某些人肆意伤害他人的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