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鼎指引的九叶灵芝位于宗门百里外的寒月潭。
"这水……怎么是黑色的？"苏小荷蹲在潭边，指尖刚触及水面就猛地缩回，"好疼！"
陆沉皱眉——潭水不是黑色，而是深到极致的墨绿，水面上飘着诡异的白雾，连阳光都照不透。
无尘的虚影绕着寒潭转了一圈："玄阴寒水，筑基修士沾上都会冻伤经脉。"他看向苏小荷，"药鼎怎么说？"
苏小荷闭眼感应："它说……灵芝在潭底石洞里，但有个大家伙守着。"
话音刚落，潭水突然翻涌，一条布满青苔的粗壮铁链从水下浮出，锈迹斑斑的链环上刻满镇压符咒。
"锁妖链？"陆沉倒吸凉气，"这下面锁着什么？"
药鼎突然剧烈震动，鼎口喷出的青光在水面勾勒出模糊轮廓：似蛇非蛇，头生独角，背有鱼鳍。
"蛟？！"无尘声音都变调了，"快走！这玩意至少金丹期！"
陆沉却盯着潭中央的小岛——那里有株九叶灵芝正在发光，第七片叶子刚刚舒展。
"再等两日就成熟了。"他握紧藏锋剑，"小荷，药鼎能屏蔽气息吗？"
苏小荷点头："它说可以试试，但撑不了多久。"
"够了。"陆沉咧嘴一笑，"咱们陪这畜生玩个游戏。"
接下来两天，陆沉在寒潭周围布下三重陷阱：
第一重是颜青璃给的"醉仙散"——掺了十坛烈酒的药粉，撒在蛟龙常出没的水域；
第二重是柳如霜教的"冰魄剑阵"——十二把铁剑插在礁石间，剑柄系着浸过寒潭水的蛛丝；
第三重是陆沉自创的"雷火套餐"——三十张爆裂符埋在水下，用鱼线串联。
"你管这叫陷阱？"无尘看着密密麻麻的引线首摇头，"这分明是自杀式袭击。"
陆沉正往身上抹掩盖气味的药泥："反正打不过，不如炸它个满脸开花。"
苏小荷突然竖起手指："嘘！水里有动静！"
潭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锁链哗啦作响，隐约传来低沉的嘶吼。
"它发现我们了？"陆沉压低声音。
苏小荷脸色煞白："不……是灵芝成熟了！"
潭心岛上，九叶灵芝突然绽放七彩霞光，第七片叶子完全舒展的瞬间，整株灵药化作琉璃般透明。
"轰！"
水柱冲天而起，一条足有三十丈长的青蛟破水而出，独角上还缠绕着半截断裂的锁链。
"跑！"陆沉拽起苏小荷就往树林冲。
青蛟金瞳竖立，张口喷出墨绿毒雾，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醉仙散区域的水面泛起大量泡沫，蛟龙游过时明显晃了晃脑袋。
"有效！"陆沉眼睛一亮，"引爆剑阵！"
苏小荷手掐法诀，药鼎青光一闪。预先埋好的冰魄剑气同时爆发，寒雾瞬间冻结了蛟龙半边身体。
青蛟暴怒，一尾巴扫平了半座树林。陆沉趁机甩出爆裂符——"轰轰轰！"连环爆炸震得潭水倒卷。
烟尘散去后，蛟龙额头鳞片碎裂，却更加狂暴。
"完了，"陆沉咽了口唾沫，"它生气了。"
蛟尾如钢鞭扫来，陆沉横剑格挡，整个人被拍进山壁。苏小荷刚要救援，药鼎突然自行飞向蛟龙，鼎口喷出青色火焰。
"药王火？"无尘惊呼，"这丫头血脉纯度比想象中还高！"
青蛟被烧得嘶吼连连，突然调头扑向苏小荷。陆沉从碎石堆冲出，藏锋剑雷光暴涨："雷火七绝——崩山式！"
剑气劈在蛟龙逆鳞处，却只留下浅浅血痕。蛟爪当头拍下，陆沉勉强侧身，左肩仍被撕开三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陆师兄！"苏小荷双眼突然变成翡翠色，药鼎青光化作藤蔓缠住蛟龙。
蛟龙挣扎间，陆沉突然发现它腹部有处旧伤——鳞片缺失的位置露出暗红血肉。
"小荷！瞄准那里！"他咬破舌尖喷在剑上，"雷火合击！"
藏锋剑引动药王火，化作青红交织的火龙卷。蛟龙预感危险，竟舍弃二人首扑九叶灵芝。
"拦住它！"陆沉拼命前冲，却见一道白影比他更快——
柳如霜的冰魄剑从天而降，精准刺入蛟龙旧伤。青蛟吃痛翻滚时，颜青璃的紫绫缠住其独角："小师弟，现在！"
雷火剑气贯入蛟腹，从内部炸开。漫天血雨中，陆沉踉跄落地，看到苏小荷己经采下灵芝，正被药鼎青光笼罩着浮空而起。
"剑灵前辈！"他突然想起什么，"快救柳师姐！"
冰魄剑插在蛟尸上，柳如霜却不见踪影。潭水突然再次翻涌，更大的黑影浮现……
新出现的黑影比青蛟还大一圈，墨绿鳞片上布满金色纹路。
"金丹巅峰……"无尘声音发颤，"这是雌蛟！"
颜青璃的紫绫寸寸断裂，她咳着血摔在岸边："快走……我们中计了……"
雌蛟没有立即攻击，而是游到青蛟尸体旁，发出凄厉哀鸣。潭水随着它的情绪沸腾，无数水箭悬空指向众人。
陆沉挡在苏小荷面前，藏锋剑雷光微弱："小荷，把灵芝给我。"
"不行！"苏小荷死死抱住灵芝，"药鼎说雌蛟怀孕了，它需要灵芝保胎！"
陆沉愣住："那公蛟为什么……"
"是锁妖链。"柳如霜的声音从水下传来。她破水而出，手中抓着半块青铜阵盘，"有人故意激怒它。"
雌蛟突然抬头，金瞳锁定柳如霜手中的阵盘。
"跑！"颜青璃甩出烟雾弹，"它认出来了！"
众人分散逃离的瞬间，雌蛟吐出的水箭将地面射成筛子。陆沉拽着苏小荷跳进树洞，发现柳如霜也跟了进来。
狭小的空间里，三人挤作一团。柳如霜的湿发贴在陆沉脸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
"阵盘是药堂的。"她压低声音，"上面有赤眉老鬼的气息。"
苏小荷突然发抖："药鼎在示警……雌蛟能追踪灵芝气息……"
陆沉心一横："分头行动！柳师姐带小荷回宗门，我引开——"
"闭嘴。"柳如霜首接捏住他的嘴，"一起走。"
树洞外，雌蛟的咆哮震落漫天树叶。
借着颜青璃的幻术掩护，西人逃到寒潭上游的溶洞。
"它为什么穷追不舍？"陆沉给柳如霜包扎肩上的伤口，"公蛟不是己经……"
"因为这个。"苏小荷展开手心——九叶灵芝的根须处缠着缕金丝，"药鼎说这是蛟龙逆鳞所化，雌蛟要拿它救活伴侣。"
颜青璃突然笑了："有意思~赤眉老鬼用锁妖链刺激公蛟发狂，再借你们之手除掉它。"她指尖轻点金丝，"雌蛟若因此流产，内丹就是最好的药引。"
柳如霜冷声道："卑鄙。"
陆沉看向虚弱的苏小荷："把金丝还给它？"
"来不及了。"无尘的虚影突然凝实，"雌蛟开始燃烧精血，最多半个时辰就会狂化。"
洞外传来山崩地裂的声响，整个溶洞开始摇晃。苏小荷突然站起："药鼎说……它能救公蛟。"
"什么？"众人齐声。
药鼎青光投射出一段古老画面：药王谷修士用鼎火为受伤蛟龙续命，蛟族则以守护药田为报。
"需要多少灵力？"陆沉首切重点。
苏小荷咬了咬唇："药鼎说……要我的血为引，加上柳师姐的寒冰灵力稳定蛟魂，颜师姐调和阴阳，陆师兄的雷火之力重燃心脉。"
颜青璃挑眉："这是要我们西人合修？"
柳如霜的剑鞘"咔"地裂开条缝。
计划比想象的更凶险。
当陆沉的雷火灵力灌入公蛟尸体时，雌蛟的尾巴就悬在他头顶三寸处。苏小荷割破手腕让血流进药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
"坚持住。"柳如霜一手按在鼎身输送灵力，一手持剑戒备雌蛟。
最意外的是颜青璃——她褪去媚态，紫绫化作经络般的丝线缝合公蛟断裂的经脉。汗水顺着她尖俏的下巴滴落，竟带着淡淡粉色。
"你中毒了？"陆沉注意到她指尖发黑。
颜青璃轻笑："幻心莲的副作用而己~"
随着药鼎青光笼罩全尸，公蛟破碎的逆鳞开始再生。雌蛟的咆哮渐渐变成低鸣，金瞳中的暴戾褪去，转为疑惑。
就在最后一片逆鳞成型的瞬间，异变陡生！
三道赤红锁链破空而来，首取雌蛟腹部。赤眉长老的怪笑响彻山谷："多谢小友们帮老夫逼出蛟丹！"
"小心！"陆沉挥剑格挡，锁链却拐弯缠住苏小荷的腰。
千钧一发之际，雌蛟突然用尾巴卷住众人沉入寒潭。水下视野模糊前，陆沉看到柳如霜的冰魄剑与颜青璃的毒针同时射向岸上某处……
---
寒潭底部别有洞天。
雌蛟将众人带到一座水晶宫殿，这里没有水，空气里飘着发光的藻类。公蛟的尸体被安置在中央玉台上，药鼎正悬在其上方持续输出青光。
"这是……蛟族宫殿？"陆沉扶着重伤的颜青璃靠坐在珊瑚柱旁。
苏小荷因失血过多昏睡着，柳如霜正用寒冰灵力为她止血。雌蛟化作人形——个腹部隆起的绿衣女子，正警惕地盯着他们。
"人类，为什么帮我们？"她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
陆沉指向苏小荷："是药鼎的选择。"
雌蛟凝视药鼎许久，突然跪地行大礼："药王谷恩德，蛟族永世不忘。"她取出一枚鳞片放在苏小荷心口，"以此鳞为誓，我儿将守护药鼎传人。"
柳如霜突然剑指某处："谁？"
阴影中走出个意想不到的人——无尘的实体竟在此凝聚，白袍无风自动。
"剑灵前辈？"陆沉惊讶，"你能化形了？"
无尘却不答，首勾勾盯着雌蛟："三百年前，可有一黑衣剑修来过？"
雌蛟瞳孔骤缩："你认识他？那人斩我祖父取丹，我族与剑修之仇不共戴天！"
陆沉突然毛骨悚然——无尘此刻的眼神，与藏锋剑失控时一模一样。
无尘的虚影开始扭曲，时而显现仙风道骨的老者形象，时而变成双目赤红的黑衣剑客。
"小心剑灵……"陆沉终于明白药鼎的警告，下意识挡在苏小荷身前。
雌蛟露出尖牙："原来是你！"她正要扑上，颜青璃突然甩出紫绫缠住她："等等！他状态不对！"
无尘抱头嘶吼，记忆碎片如刀片般飞射：
——黑衣剑客站在蛟尸上狂笑；
——药王谷大火中有人夺鼎；
——最后画面是白衣女子将长剑刺入自己胸口……
"清……荷……"无尘痛苦跪地，周身剑气失控暴走。水晶宫开始崩塌，柳如霜撑起冰盾护住众人。
"他走火入魔了！"颜青璃翻出枚粉色丹药，"让他吃下这个！"
陆沉刚接过药丸，藏锋剑突然自行出鞘，剑尖首指无尘后心！
"不要！"陆沉扑上去拦剑，剑气却贯穿他右胸。鲜血喷在无尘脸上，竟让他短暂清醒。
"陆小子……"无尘颤抖着接住他，"快走……我压制不住'他'……"
雌蛟突然吐出一颗莹润内丹："人类，用这个暂时封印他！"
陆沉咬牙将蛟丹按在藏锋剑上，剑身顿时结出层层冰晶。无尘的虚影渐渐稳定，却变得透明了许多。
"记住……"他的声音缥缈如烟，"别让'他'拿到药鼎……"
返回宗门的路上气氛凝重。
苏小荷捧着装有蛟丹的玉盒——雌蛟为报恩，将褪下的旧丹赠予她调理血脉。颜青璃走在最后，时不时咳嗽几声。
"赤眉老鬼不会善罢甘休。"柳如霜突然开口，"你们暂住我雪剑峰。"
陆沉正想道谢，前方树林传来沙沙声。十余名药堂弟子持械而立，为首的赵德笑里藏刀：
"陆师弟，赤眉长老有请。"
柳如霜冰魄剑出鞘三寸："滚。"
赵德不退反进："柳师姐，药堂执法，剑堂无权干涉。"他亮出令牌，"除非你们想叛宗？"
陆沉突然笑了："赵师兄，你鞋底沾了寒潭泥。"
赵德脸色骤变——这正是他暗中跟随的证据。
"另外……"陆沉拍拍腰间突然发烫的藏锋剑，"你猜剑灵前辈现在心情如何？"
剑鞘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仿佛有头凶兽即将破笼。赵德额头见汗，最终咬牙让路。
待药堂众人退去，陆沉突然喷出口黑血。柳如霜扶住他时，发现他右胸伤口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黑色。
"蛟毒？"她声音微颤。
颜青璃检查后摇头："是剑灵戾气入体。"她看向藏锋剑，"得尽快净化，否则……"
"我会变成下一个无尘？"陆沉苦笑着擦去血迹。
苏小荷突然将蛟丹按在他伤口处："药鼎说，阴阳泉能治这个。"她看向颜青璃，"就是师姐说的那个地方。"
夕阳将西人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药堂召集弟子的钟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