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垂眸，低笑出声，指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腰间玉佩的穗子。
那穗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是春日里拂过湖面的柳枝，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慵懒。
忽然，他抬眼，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暗光，如同夜空中闪过的流星，转瞬即逝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痞气，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人，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又带着几分认真：“我是你的男人，你信吗？”
那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诉说一个早己认定的事实，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钱蓉肩头猛地一颤，抬眼时眼底惊惶翻涌如骤雨前的湖面，唇瓣微张时连声音都带着碎瓷般的轻颤：“你、你骗人！”
鸦青色睫毛急促颤动，像振翅欲逃的蝶，眼神在对方噙着笑意的眉眼间慌乱游移，忽而撞上他眼底明灭的光，又像被烫到般迅速躲开。
整个人如被惊雷当空劈中，指尖紧紧攥住衣角，指节泛白却浑然不觉，唯有喉间泛起涩意，头脑懵懵，怔在原地。
“怎么不是？”陆深忽然倾身逼近，雪松般清冽的气息里混着淡淡硝烟味，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兜头罩住。
他屈指轻叩她脑门，指节触感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热：“去年三伏天夜里，你抱着我的腿哭得喘不过气，鼻涕都蹭在我玄色箭袖上，非说再不走就要死无葬身之地。我背着你跳上房顶，跑过三条街时你怕得勒紧我脖颈，指甲都掐进我皮肉里。”
他忽然伸手拨弄她垂落的发尾，指尖缠绕墨丝时眼底泛起细碎笑意：“逃出京都那日，你攥着我的腰带不肯撒手，两人共骑那匹暴脾气的枣红马，你怕摔下去，整个人几乎蜷进我怀里。路过芦苇荡时惊起野鸟，你吓得往我衣襟里钻，害得马都跑偏了两步。”
话音忽然低哑下去，他微侧头时，温热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垂：“到了小树林休息那夜，你两股颤颤首喊腿疼，我坐在你腿边揉了上百下才哭着睡去，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攥着我手腕的力气却没松，现在倒想赖账？”
“不可能！”钱蓉双手猛地捂住耳朵，发间银簪因剧烈动作晃出细碎银光，如同一把撒向空中的碎钻。
她瞳孔骤缩，眼尾泛着被惊痛激出的水光，指尖在鬓角抓出凌乱发丝：“我明明……明明从未见过你……”
话音未落便被喉间哽意截断，她盯着对方眼中清晰的笑意，脑中不知怎的好似真有那种画面碎片，背着自己狂奔的身影，马背上那人腰间晃动的玉佩穗子，某个模糊却温热的掌心触感。
指甲在掌心掐出红痕，她却浑然不觉，唯有唇齿间反复呢喃着“从未见过”，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却在对方递来的帕子上，看见自己绣了一半的并蒂莲纹样。
他忽然低笑出声，指尖捏着她发间滑落的银簪转了个圈，簪头珍珠在暮色里晃出温润光晕：“原来不是装的啊……”
尾音拖着懒洋洋的弧度，忽然抬手用簪尾挑起她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是真失忆了啊！”
他忽然松开手，“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