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蓉蜷缩在马车里,粗粝的麻绳深深勒进手腕。马车碾过碎石路时,她的脊背不断磕在硬木车板上,每一次颠簸都让胃部翻涌。
当车轮终于碾过一段平整的路时,她刚松了口气,身下的车厢板却突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像是有指甲在缓慢刮擦木板,细碎声响从她右下方传来。钱蓉屏住呼吸,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黑暗中,那响动越来越清晰,混着布料摩擦声,竟像是有人趴在车底。她想起被掳时瞥见的赶车人,腰间弯刀寒光犹在,此刻若惊动了劫匪……
随着“咔嗒”轻响,钱蓉浑身僵硬。钱蓉后背紧贴着车厢壁,冷汗浸透的中衣黏在脊背上,泛起阵阵寒意。
车板下传来的细微刮擦声越来越清晰。当淬着寒光的匕首尖突然从缝隙中探出时,她几乎要尖叫出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忍住。
锋利的刀刃在缝隙里缓缓撬动,木屑崩裂的脆响混着车轮碾地的轱辘声,每一下都敲在她震颤的神经上。
缝隙被一点点撑大,腐木特有的酸涩气味里,突然混入一丝陌生的皂角香。那是种带着松针气息的干净味道,与车厢内令人作呕的血腥、霉味截然不同。
半眯的眼睛突然出现在缝隙那端,眼尾带着道新鲜的擦伤。那双漆黑的眸子扫过她淤青的下颌和凌乱的发丝,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了缩。
压低的声音裹着喘气声漏出来,带着一丝沙哑:“你还好吗?”那尾音微微上挑的弧度,像一记重锤砸在钱蓉心头。
她猛地捂住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指是陆深!这个声音她很是熟悉。
她向着那个缝隙挪动了一下,扑到缝隙边,“陆深,是你吗?你怎么在这儿?”
钱蓉贴着车板,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下面陆深的声音有些不稳,“我偶然得知,便跟了上来”。
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迟缓,马车开始减速。钱蓉听见外面传来粗粝的吆喝声,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裙裾。
缝隙那端传来急促的呼吸声,陆深的声音比之前更急:“你别着急,我会找机会救你。”
话音未落,那只带着擦伤的眼睛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布料摩擦声,还有车板下传来的闷哼。不知他在奔驰的马车底下,为了躲避搜查做出了多么艰难的动作。
钱蓉将耳朵紧紧贴在车板上,粗糙的木纹硌得脸颊生疼,却浑然不觉。那窸窣响动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起初还带着急切的慌乱,渐渐被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掩盖。
她屏住呼吸,首到最后一丝细微的布料摩擦声也消散在夜风里,才缓缓撑起身子,后背却仍下意识抵着车厢壁,仿佛这样就能离车板下的人更近一些。
她心中升起一股热流,胸腔里蛰伏的恐惧竟被滚烫的热流冲散。原来在她被掳后绝望挣扎的每一刻,有人正艰难地蜷缩在马车底,在颠簸的行程中寻机而动。
她慢慢镇定下来,眸中浮起坚定的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钱蓉轻手轻脚地挪到车厢角落,借着透进车帘的微光,仔细观察着绑匪,盘算着如何能制造混乱,配合陆深的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