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搁下手中的笔,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长舒一口气。橘红的余晖为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镀上一层暖光——没想到埋头写作时,时间竟过得这样快。
比起整日对着镣铐发呆,这种沉浸式的创作确实让她暂时忘记了处境。但转念一想,这种"规律"的生活多么讽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餐准时,就像...就像被精心饲养的笼中鸟。
这个认知让她笔尖一顿。曾几何时,前世那个熬夜加班、沉迷手机的自己,如今竟过上了最"健康"的生活?没有996的压榨,没有通宵追剧的放纵,甚至连生物钟都被调教得无比精准...
"啪"的一声,水性笔重重摔在纸上。她怎么能产生这种荒谬的念头?仿佛那个恶魔的囚禁反倒成了某种...恩赐?
柳如烟试着扯动手腕,锁链撞在床柱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这根本不是生活,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慢性死亡——用金丝笼子代替996工位,用精致的三餐代替外卖,用温柔的囚禁代替社会的毒打...
窗外的最后的夕阳正在缓缓落下。她摸到笔记本上未完全干的墨迹,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句话:最完美的奴隶,是那些以为自己拥有自由的奴隶。
柳如烟盯着手腕上的锁链,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荒诞视频——养殖场里的龙虾被投喂得肥美鲜嫩,却终究逃不过被端上餐桌的命运。难道就因为它们生前吃得够好,就该对屠夫感恩戴德吗?
这个念头让她冷笑出声。楚临渊给她安排的规律作息、精致餐点,和那些喂给待宰龙虾的饵料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让"藏品"保持光鲜的手段罢了。就像视频里那些奴隶主炫耀的:"我家的奴隶顿顿吃龙虾"——难道还要奴隶们为此叩头谢恩?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真是可笑,居然差点被这种糖衣炮弹腐蚀了意志。无论包装得多华丽,囚禁就是囚禁,剥削就是剥削。难道动物园给猛兽投喂顶级牛排,就能抹杀铁笼的存在吗?
房间内的灯光冷冷地照在笔记本上,那些未干的墨迹像极了锁链的投影。柳如烟终于明白:最可怕的不是残酷的对待,而是让你在温柔中忘记自己正在被驯化。
"健康作息..."她着手腕上的红痕,突然笑出声。前世那个熬夜到凌晨三点的打工仔,现在居然在赞叹晚上十二点前准时熄灯的"科学生活"。这感觉就像被绑架后,反而感谢绑匪提供免费食宿一样荒谬。
柳如烟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我在想什么?!
窗外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道纤细的剪影被铁链的轮廓分割得支离破碎。她盯着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可笑——居然开始为囚禁生活找优点了?
前世熬夜加班是为了生存,追剧打游戏是为了在压抑的生活里喘口气。而现在呢?所谓的"规律作息"不过是楚临渊驯化她的又一种手段——健康的宠物才能玩得更久,不是吗?
笔还搁在纸上,墨迹己经干了。柳如烟低头看着自己写的故事,主角正计划着怎么逃跑。
——真是讽刺。
现实中的她连个合适的机会都没有,而虚构的角色却己经开始反抗了。
"柳小姐,晚餐准备好了。"女仆的声音惊醒了她的胡思乱想。餐车上除了精致料理,还多了瓶复合维生素——这应该是楚临渊今天吩咐的营养补充剂。柳如烟盯着那粉色的药片,突然想起前世办公室里不知名领导鼓吹的"福报论":加班是福气,猝死是福报,加班人,加班魂,加班才是人上人。
柳如烟迅速将写满字的纸张藏进梳妆台夹层,那里己经积了薄薄一叠。她整理好表情,应声道:"知道了。"
起身时,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声音她本该习惯了,此刻却格外刺耳。
——不,永远不能习惯。
窗外的暮色中,园丁正在修剪玫瑰丛,锋利的花剪"咔嚓"一声,将开得正艳的花朵齐根剪断。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脖颈。
——或许我和那些玫瑰没什么不同。
美丽,温顺,被精心培育......
——然后在最灿烂的时候被折断。
"雪儿。"楚临渊的声音从餐桌传来,他今天换了件深灰色的丝质衬衫,病后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己经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感,"过来。"
柳如烟垂下眼睫,乖顺地走向他。铁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作响,像首屈辱的伴奏曲。
但在这个恶魔没注意到的阴影里,她的指甲正深深掐入掌心——
——疼痛,是保持清醒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