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下午写的东西拿过来。"楚临渊的嗓音仍带着感冒的沙哑,却掩不住其中命令式的锐利。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来时,柳如烟感到脊椎窜过一阵本能的战栗——不知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还是灵魂深处对危险的本能预警。
"我...我只是随便写写..."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尾音几乎消散在餐具碰撞的轻响中。明明半小时前还在用钢笔宣泄愤懑,此刻却像个被老师逮到写情书的学生。更荒谬的是,这个恶魔之前才用"前世今生"试探过她,现在居然要看她胡编乱造的重生小说?
她绞紧衣角,"而且您...不是己经看过了吗?"
他方才试探"前世"的言语犹在耳畔
难道这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真会相信轮回之说?可先前那个道士所说的那些话,还有楚临渊当时异常郑重的神情...回忆令她指尖发凉。若他当真将小说情节当作她的自白...
记忆闪回那座香火缭绕的寺庙,道士浑浊的瞳孔里映出楚临渊虔诚的侧脸。如果连玄学都信...她突然打了个寒颤,纸页上的"穿越""宅男"这些字眼,岂不是自投罗网?
"需要我重复?"楚临渊的餐刀在瓷盘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柳如烟猛地站起,锁链哗啦撞翻了高脚杯。红酒像鲜血般在亚麻桌布上漫延,而她的笔记本正静静躺在血泊般的酒渍边缘。
柳如烟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裙摆,丝绸面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梳妆台抽屉里的那叠稿纸突然变得像烙铁般烫手——那上面可写满了"逃跑计划"和她的内心自白。
"主、主人..."她声音发颤,不全是装的,"那些都是胡编的...没什么好看的..."
楚临渊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餐巾上留下一点红酒渍。他站起身时,高大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雪儿。"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你在害怕什么?"
柳如烟能闻到他呼吸里残留的黑松露气息,混合着红酒的醇香,莫名让她想起前世车间里生锈的铁屑味——那是危险的气息。
"我...我只是写得不好..."她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颤抖的阴影,"怕主人笑话..."
卧室门把手冰凉刺骨。柳如烟盯着梳妆柜抽屉,突然很希望自己真是精神病。至少幻觉不会成为呈堂证供,而她现在写下的每个字,都可能变成楚临渊用来加固牢笼的钢筋。
楚临渊忽然低笑一声,首接越过她走向梳妆台。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像是给她的心脏上了发条。柳如烟眼睁睁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拉开抽屉——
完了。
"藏得挺深。"楚临渊从丝绒衬布下抽出那叠稿纸,纸张边缘还带着她紧张时捏出的褶皱。他斜倚在梳妆台边,病中的苍白反而给那张俊美的脸添了几分阴郁的美感,"《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标题倒是贴切。"
柳如烟死死咬住下唇。她写的明明是《重生成为落魄千金》,什么时候变成......
"第一章。"楚临渊用播音员般优雅的腔调念道,"『当镣铐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时,连疼痛都会变成...』"他忽然停顿,抬眼看她,"雪儿原来喜欢这种调调?"
——什么?!
柳如烟猛地抬头,正对上楚临渊戏谑的眼神。她写的明明是批判性的文字,怎么被念出来就变成了......
"第二章。"他继续翻阅,喉结滚动着压抑笑意,"『他的体温比锁链更灼人...』"
"那不是...我..."柳如烟的脸刷地红了,这次不是伪装。她明明写的是霸总变身文小说,怎么稿纸上的内容全变了?
楚临渊忽然将稿纸翻过来对着她——空白。
"看来雪儿不仅会写小说..."他一步步逼近,稿纸边缘轻轻拍打她的脸颊,"想象力也很丰富。"
柳如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那叠真正的稿纸可能还藏在原处,楚临渊手里拿的根本是空白纸张。
"不过..."他忽然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既然雪儿这么想当作家..."
"那就……继续写下去。"他将便稿子塞回她颤抖的手中,动作温柔得像在给死刑犯递笔,"我很期待...结局。"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仿佛在说:你编的故事,最好按我的剧本来收尾。
柳如烟浑身僵硬。
"明天开始,每天写一章给我看。"楚临渊首起身,将空白稿纸塞回她颤抖的手中,"就写...金丝雀是如何爱上主人的。"
他转身离开时,柳如烟才注意到梳妆台抽屉的夹层微微敞开——那叠真正的稿纸显然被动过了。
而更可怕的是...
他全程都在陪她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