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棠掌心的“靖安”银扣突然灼烫如烙铁，齿痕与沈知意腕间兵符“咔哒”咬合的刹那，太极殿鸱吻兽爪下的龙印迸出万道银芒。银芒如活物般窜上九节鞭，鞭身“顾家军”三字骤然亮如白昼，鞭梢磷粉簌簌抖落，在血玉残片上烧出蜿蜒光轨——那是雁门关外旧部甲叶上剥落的狼首纹，此刻正化作血色流萤，顺着光轨扑向鸱吻衔着的半块血玉。她指尖的皮肤被银扣烫得发颤，却死死攥住不放，余光瞥见沈知意喉结滚动，腕间兵符纹路正如蛇般爬向自己掌心。
“血玉裂痕……”明薇后颈的伤疤突然渗出银线，她踉跄着撞向石壁，指甲在石面上划出火星，疤纹在墙上蔓延成蛛网，将裴家祖坟地宫的地形图映得透亮，“双匙合璧时，龙渊里的咒魂……”话未毕，血玉残片突然炸裂，半块嵌入顾明棠颈间图腾凹槽，半块熔进沈知意腕间兵符，两道银光在殿内交织成玄鸟虚影。顾明棠眼睁睁看着玄鸟鸟喙啄向明薇伤疤，明薇痛得闷哼出声，后颈迸出的血珠竟凝成银簪，簪头“薇”字与母亲发间“瑶”字簪相触的瞬间，她听见自己锁骨处传来“咔嚓”轻响，仿佛血脉里沉睡的锁被骤然打开。
沈知意瞳孔骤缩，兵符纹路如星河流淌至顾明棠锁骨，断簪渗出的银水顺着图腾鸟喙滑进血玉裂缝。他突然拽住顾明棠手腕，指腹碾过她胎记边缘的血纹，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老将军刻痕里的‘龙渊’，是太极殿鸱吻下的……”话音被轰鸣截断，鸱吻兽眼渗出的血玉残光突然聚成漩涡，将密道里所有银杏叶吸向穹顶。顾明棠看见叶面上旧部姓名化作火漆，在战旗双生玄鸟图腾上烙出狼首战纹，其中一片叶子飘过她眼前，叶脉间竟映出父亲靖安侯含笑的眉眼。
顾明瑶挥鞭击碎囚车底板的狼首甲片，鞭梢磷粉引燃甲片血珠，“靖安”二字血痕突然浮起银边，如锁链般缠住血玉裂缝。她盯着顾明棠颈间发亮的图腾，睫毛在银芒中颤成虚影，声音却稳得惊人：“先帝熔龙印时，用的是顾家军魂做引——”话未说完，裴家祖坟地宫的青铜棺影像在血玉中炸开，棺盖弹开的刹那，无数黑蝶裹着咒文扑向明薇伤疤。明薇突然惨呼一声跪倒在地，顾明瑶鞭梢如电射向黑蝶，却见明薇猛地抬头，眼里血丝密布，竟徒手攥住“薇”字银簪绞向黑蝶，银丝如网罩住血玉，将所有咒魂困锁成玄鸟羽毛，每根羽毛上都烙着旧部的呜咽。
“阴匙锁龙印，阳匙镇咒魂……”顾明棠指尖划过图腾凹槽，银簪断口与血玉熔合处渗出的银水突然顺着九节鞭爬上太极殿梁柱。她看见柱身上盘绕的龙纹在银水下剥落，露出底下老将军当年刻下的刀痕，那些刀痕正与血玉龙印共鸣，震得整座大殿嗡嗡作响。老亲兵们推着空囚车冲进密道时，顾明棠注意到为首的老兵少了只眼睛，车板上狼首甲片的血珠汇成的血河里，正浮着老兵年轻时完整的面容，他甲叶上新生的玄鸟图腾振翅欲飞，翅尖扫过之处，寒山寺的钟声突然变调，化作童谣里“双匙定乾坤”的韵律，每一个音符都敲在她发颤的耳膜上。
沈知意突然拔剑劈开血玉残影，剑锋挑住飘向鸱吻的银杏叶，叶面上“永徽七年”的血字正在褪去，露出老将军指骨刻痕：“以血咒换生路——”他手腕翻转，兵符银芒与顾明棠颈间图腾共鸣，两道光流在龙印上撞出惊雷。顾明棠感觉胸口的图腾猛地一烫，仿佛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抬眼便看见鸱吻突然振翅，震落的瓦片在半空化作战旗，旗面双生玄鸟绕龙图腾灼烧云空。烧穿的光雨里，雁门关外的兵符正从雪下升起，顶端玄鸟展翅时，她袖中突然飘出片海棠花瓣，那是多年前父亲给她的信物，此刻竟顺着光雨扑进龙印，花瓣边缘泛起点点银火。
“玄鸟归旗，兵戈止息……”顾明瑶的鞭子缠上明薇腰间，看着她后颈伤疤渐渐淡成银线，突然低笑出声，鞭梢磷粉点燃血玉残片，火星溅在她眼角，像落了片红霜，“当年送你入沈家，原是老将军算准了——”话未毕，太极殿穹顶轰然洞开，血玉龙印升空的刹那，所有被咒魂困锁的旧部虚影从龙印中跃出。顾明棠看见其中一个虚影正是自己幼时见过的马夫，他甲叶上的狼首纹与玄鸟图腾重叠，化作实体时腰间还挂着当年喂她吃蜜饯的小布袋。万马奔腾声里，裴家将领胸口的玄鸟图腾褪成狼首，嘴里衔着的血玉正折射先帝密诏的虹光，密诏上的字迹如流水般淌过她眼底：“双生非血脉，乃血玉分剖之匙……”
顾明棠接住明薇递来的“薇”字银簪，簪尖与沈知意的断簪相触，瞬间熔成完整的“靖安”银簪。簪身刻着的玄鸟绕龙纹突然渗出银血，她将簪子插进血玉龙印的刹那，护城河冰面炸开，狼首战旗衔着最后一块血玉残片飞至。残片上老将军的刻痕“顾家军永世不灭之印”突然渗出银血，与龙印双生玄鸟图腾共鸣，顾明棠感觉一股热流从掌心首冲头顶，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父亲将她送入沈家时转身的背影，母亲在寒山寺敲钟时颤抖的肩膀，老将军用指骨在石壁刻字时滴落的血珠……
沈知意手腕的兵符纹路延伸至顾明棠掌心，两人相握的瞬间，龙印爆发出的光雨穿透京城瓮城。顾明棠看见箭楼上的狼首战旗被光雨染成银红，旗面用鲜血绣成的玄鸟正迎着朝阳振翅，每一次扇动都让寒山寺的钟声化作战歌。银雨落尽时，她颈间图腾与沈知意腕间兵符同时隐去，唯有九节鞭上“顾家军”三字仍在发烫，鞭梢磷粉抖落在她手背，烫出细小的玄鸟印记。
明薇后颈的伤疤彻底化作银线，绕成玄鸟吊坠垂在胸前，她抬手抚过吊坠时，顾明瑶发间的“瑶”字银簪突然飞起，与“靖安”银簪合为一体。簪头玄鸟绕龙纹映着血玉残光，在殿内投下最后一道影：老将军的兵符插在雁门关界碑旁，碑下跪满解咒的旧部，他们甲叶上新生的玄鸟图腾正与龙印共鸣。顾明棠摸向掌心的银扣，齿痕处渗出的银线正织成蛛网，将太极殿鸱吻下的龙印牢牢锁住——印文不是帝王图腾，而是双生玄鸟衔着狼首战旗，战旗边缘绣着的姓名在晨光中一一亮起，如星子般永不熄灭。殿外传来老亲兵们的呐喊，那声音穿过血玉，穿过龙印，最终化作她颈间图腾残留的余温，暖得让她眼眶发酸。玄鸟振翅的轰鸣里，她听见寒山寺的钟声终于变回清越，唱着“玄鸟镇龙渊，双匙定乾坤”的古老传说，而这传说的下一页，正由顾家军新生的战旗，在朝阳里缓缓铺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