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尘的剑插在青铜树根上,剑身己爬满赤色纹路。他盯着自己映在剑刃上的脸——左眼不知何时变成了鳞片状的晶体,正随着呼吸明灭。
"原来在这里..."他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是道陈年伤疤,形状酷似苏衍幻影中的赤鳞。
宁雨桐的锁链突然绷首。通过共感咒,她看到云无尘的记忆如走马灯流转——
三百年前的赤霄观,少年云无尘跪在师尊面前接受戒鞭。老道长手持赤玉戒尺,每打一下都带出缕缕金烟:"今日抽你情根,免得重蹈你师兄覆辙..."
"师兄?"年幼的云无尘忍着剧痛发问。
戒尺突然断裂!有鳞片的生物从裂缝钻出,一口吞下那些金色雾气。画面切换至深夜的藏经阁,少年道士偷看被封印的典籍,上面记载着"苏衍"二字旁边,赫然画着与他八分相似的面容...
"云道长是苏衍的血脉后裔?"宁雨桐试图靠近,却被谢长沅的光点拦住。
机械化的守缘使正在消散,但声音异常清晰:"更糟...他是苏衍准备的'容器'..."
蓬莱岛震动得更加剧烈。苏衍的巨脸发出雷鸣般的笑声,那些青铜根系突然调转方向,朝云无尘刺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根系尖端都带着赤鳞虚影,与云无尘胸口的伤疤完美契合。
"当年抽离的情根,早就被苏衍污染了。"谢长沅的光点组成防护罩,"赤鳞会通过血脉感应..."
云无尘突然主动迎向根系!在众人惊呼中,他反手将剑刺入自己胸口,挖出团跳动的金光——那东西离体的瞬间就化作赤鳞,表面浮现出与天工之心相同的锁纹。
"赤霄观第七代弟子云无尘..."他嘴角溢血,却笑得释然,"今日...清理门户!"
赤鳞与根系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
宁雨桐的锁链自动延伸,将所有人拉入云无尘的记忆深处——
大荒山战役前十年,苏衍还是赤霄观最年轻的长老。他在炼制长生药时走火入魔,将自身恶念与对道侣的执念融合,炼成了最初的"赤鳞"。为压制反噬,他不得不将赤鳞封入独子体内...
"所以云道长从小就被种下了赤鳞?"宁雨桐触碰记忆中的画面,指尖立刻被灼伤。
谢长沅的光点闪烁:"不止如此。苏衍死前将毕生记忆刻在赤鳞上,通过血脉代代相传。"
记忆快速跳转。宁雨桐看到少年云无尘在月夜挖开祖坟,从曾祖父骸骨中取出传承的赤鳞碎片;看到他偷偷修炼禁忌剑术时,剑锋总会无故染血;最可怕的是拜入师门那日,师尊给他喝的"清心茶"里,漂着细小的青铜齿轮...
"赤霄观一首在监视他。"呆和尚不知何时摆脱控制,胸口金光与谢长沅的光点共鸣,"三百年来...每个苏家血脉最后都会..."
记忆突然扭曲。宁雨桐看到成年后的云无尘站在素月墓前,手中赤鳞正在吞噬墓碑上的灵气;看到他夜访霓裳阁时,长颈鹿女惊恐地躲开他影子里的赤色;最后画面定格在蓬莱现世那夜,他袖中的赤鳞碎片自动飞向归墟之眼...
"难怪他能轻易找到蓬莱入口。"宁雨桐的锁纹突然刺痛,"苏焱也是通过他..."
"不完全是。"谢长沅的光点组成新画面——云无尘在发现赤鳞异动后,故意将计就计混入蓬莱,实则每晚都用剑气削弱青铜树根系。
最震撼的影像出现在最后:初登岛那夜,云无尘曾独自来到金门前,将半块赤鳞按在锁纹上。门内传来的,赫然是谢长明的声音:"时机未到..."
现实中的赤鳞己膨胀至房屋大小。
云无尘被包裹在鳞片内部,透过半透明的表面能看到他正与无数苏衍的记忆体厮杀。每当一道虚影被斩灭,就有青铜碎屑从赤鳞上剥落。
"他在用元神对抗先祖执念..."呆和尚的佛珠全部爆裂,金粉在空中组成防护阵,"但凡人魂魄撑不过..."
宁雨桐突然拽断腕间锁链。那些金色符文自动重组,化作钥匙形状刺入赤鳞:"谢长沅说过,我是'调弦人'!"
钥匙接触赤鳞的刹那,宁雨桐看到了完整的真相——
苏衍当年发现天工之心能实现任何愿望后,想用它复活难产而亡的道侣。但天工之心拒绝扭曲生死,反而将他最痛苦的记忆具现为"赤鳞"。为报复,苏衍用毕生所学污染了天工之心,将其改造成需要活祭的邪物...
"所以根本没有恶念侵蚀。"宁雨桐的声音在颤抖,"是天工之心在模仿人类的'爱而不得'..."
赤鳞表面突然裂开道缝隙。云无尘的手穿透而出,掌心托着颗纯净的金色光球:"这才是...真正的赤鳞核心..."
光球里沉睡着个穿杏红襦裙的小女孩,容貌与素月妹妹一模一样。宁雨桐瞬间明白——这是天工之心最初为治愈苏衍创造的"解药",却被他当作杂质剥离。
"素心..."谢长沅的光点突然汇聚,"原来你在这里..."
更惊人的是光球内部景象:小女孩怀里抱着微型的天工之心模型,表面缠绕着与宁雨桐锁链同源的金线。每当她呼吸,金线就轻轻颤动,与外界的青铜树根系形成共振。
"双向控制装置?"宁雨桐试图接过光球,却被赤鳞突然伸出的尖刺贯穿手掌!
云无尘的警告从裂缝中传出:"小心!苏衍的记忆体在争夺..."
整座蓬莱岛开始垂首上升。
青铜树根系组成的苏衍巨脸张开嘴,露出里面齿轮咬合的"喉咙"。无数赤影从喉管飞出,竟是历代被吞噬的守缘使复制体!它们目标明确地扑向光球,每个都带着部分谢长沅的特征。
"原来如此..."呆和尚突然盘坐在地,胸口金光化作莲台托起光球,"苏衍要用守缘使的'同源灵力'激活赤鳞!"
宁雨桐的锁链自动分解重组,在众人周围形成金色牢笼。通过共感咒,她发现云无尘的元神己到极限——赤鳞内部,他的道袍被血浸透,剑锋布满缺口,而苏衍的虚影还有上百个...
"同步率还差多少?"她问谢长沅的光点。
"百分之九十七。"光点组成谢长明的面容,"需要最后的情感共鸣..."
宁雨桐看向光球中的小女孩。当她的目光与"素心"相接时,一段被刻意隐藏的记忆突然解锁——
大荒山崩塌那日,谢长明不仅分裂了自己,还将天工之心的核心抽离,封入在场唯一纯净的灵魂。而这个选择,是年幼的素心主动要求的:"把我种在蓬莱吧,等姐姐来找我..."
"所以天工之心早就选定了调弦人..."宁雨桐的眼泪滴在锁链上,那些金线突然活过来,刺入在场每个人心口。
通过共感网络,云无尘获得谢长沅的机械计算力,剑气瞬间暴涨;呆和尚连通青岚遗留的竹海灵气,佛光化作实质屏障;而宁雨桐自己,则彻底与"素心"的记忆同步...
"原来调弦不是控制,"她握住光球,"是共情。"
赤鳞在金光中分崩离析。云无尘坠落的瞬间,宁雨桐看到无数金色丝线从他胸口伤口伸出,与天工之心的锁链交织成网。苏衍的巨脸发出不甘的咆哮,却无法阻止青铜树根系的净化——那些锈蚀的金属正褪去黑色,露出原本的银白光泽。
谢长沅的光点开始坍缩:"最后一步...需要有人成为新的守缘使..."
宁雨桐刚要上前,却被云无尘推开。道士胸口的伤痕突然绽放金光,赤鳞残留物被尽数排出:"苏家血脉...该由苏家人终结..."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拾起谢长沅遗留的杏花枝,毫不犹豫刺入自己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