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感觉肺要炸开，几乎坚持不住时，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不同光线，不是阳光，而是某种人工光源的反射。他奋力向上游去，头刚探出水面，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铁栅栏横亘在管道尽头，将出口完全封死！栅栏外，是更深邃的黑暗和更汹涌的水流声，隐约能看到远处城市映照在河面上的微光。几盏强光手电正从栅栏外向内照射，晃得他睁不开眼，同时传来守卫的吼声：“封锁了！他在这儿！堵死了！”
绝望瞬间攫住了陈默的心。前有焊死的铁栅，后有追兵和致命的狙击手。鹰眼和守卫们急促的脚步声己在身后不远，手电光柱乱晃，己经捕捉到了水中他狼狈的身影。
“看你往哪跑！”鹰眼冷酷的声音在管道内壁碰撞，带着猫捉老鼠的残忍快意。他稳稳地举起狙击枪，枪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死亡光泽，精准地锁定了水中那个挣扎的身影。这一次，距离近在咫尺，目标几乎静止，没有任何闪避的空间。他的手指，缓缓扣向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
“鹰眼队长！紧急情况！！” 一个守卫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从鹰眼腰间的对讲机里炸响，甚至盖过了管道内的水流声和追兵的呼喊。
鹰眼扣扳机的手指猛地一顿，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烦躁地按下通讯键，吼道：“什么事？！说！”
“是…是总部！刚刚收到最高权限指令！命令…命令我们立即停止对陈默的一切追捕行动！并…并要求我们立刻逮捕您！指控是…是叛变和伪造命令！” 守卫的声音充满了混乱和难以置信，“重复，命令来自最高权限！要求立即逮捕鹰眼！停止追捕目标陈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消息如同惊雷在狭窄的管道内炸开！追到鹰眼身后的守卫们全都僵住了，手中的武器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迷茫。鹰眼刚才还在下达指令，怎么转眼就成了叛徒？最高权限指令？这是谁发出的？发报器刚刚不是己经碎了吗？机器都没有！拿什么发射指令？？？
鹰眼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精心策划的围捕，眼看就要完成致命一击，竟然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最狠的一刀！
“混账！那是假的！是陈默的诡计！” 鹰眼目眦欲裂，对着对讲机狂吼，试图挽回局面，“不要相信！他在拖延时间！先抓住他！快！” 他猛地重新抬起枪口，想要不顾一切先结果水中的陈默。
然而，迟了。
守卫们的迟疑和混乱就是陈默等待的唯一生机！就在鹰眼因震惊而分神、守卫们因命令而动摇的那致命半秒钟里，陈默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借着水流猛地向旁边一扑，整个人死死贴在了冰冷、滑腻、长满厚厚苔藓和水锈的管道侧壁上，将自己完全隐藏在手电光柱的边缘阴影里。
几乎同时，“砰——！！！”
鹰眼那含恨射出的、本该洞穿陈默心脏的狙击弹，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地击打在陈默刚才位置后方的铁栅栏上！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在管道内轰然回荡，溅起一大片刺目的火星，照亮了鹰眼因暴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
“他在那边！开枪！别管命令了！” 鹰眼彻底疯狂了，失去了狙击手的冷静，对着陈默藏身的大致方向嘶吼着扫射。几个心腹手下也下意识地跟着开火。
子弹“噗噗噗”地射入陈默身边的水中和墙壁，溅起的污水和碎石打在他脸上。陈默死死咬着牙，忍着剧痛，像壁虎一样紧贴着湿滑的管壁，利用管道壁的弧度和黑暗作为掩护。
守卫队长犹豫了，他拿着对讲机，里面还在重复着那条令人心惊肉跳的最高权限逮捕令。“鹰眼队长…总部命令…发报器都己经碎了！不可能是陈默···”
“闭嘴！那是假的！” 鹰眼几乎要扑过去，“一定是陈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搞的鬼！抓住陈默才能证明我的清白！快动手！”
守卫内部的混乱和对峙给了陈默喘息的机会。他屏住呼吸，趁着枪声短暂停歇和守卫注意力被内部矛盾吸引的瞬间，目光死死锁定了被鹰眼刚才那发狙击弹击中的铁栅栏！
火星溅落处，一根手臂粗的铸铁栅栏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强大的冲击力让它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弯曲变形！它不再是坚不可摧的壁垒！
希望之火在绝望的深渊里猛然窜起！陈默的心脏疯狂擂动，肾上腺素压榨出身体最后的潜能。他不再犹豫，猛地从藏身处扑出，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地撞向那根受损的栅栏！
“哐当——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本就受损的铸铁在陈默亡命一撞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那道裂痕瞬间扩大、蔓延！连接处的锈蚀螺栓在巨大的冲击下纷纷崩断！
守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景象惊呆了，连鹰眼都有一瞬间的错愕。
“拦住他！” 鹰眼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但己经太迟了！
伴随着刺耳的断裂声，那根弯曲变形的栅栏连同周围连接的部分，被陈默硬生生撞开了一个豁口！浑浊的污水找到了宣泄口，瞬间裹挟着陈默的身体，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从那个狭窄的豁口处轰然冲了出去！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陈默淹没，巨大的水流冲击力让他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冲向未知的黑暗深处。岸上守卫的惊叫、鹰眼愤怒到极致的咆哮、以及零星的枪声，子弹徒劳地射入他身后的海水中，都迅速被水流声隔绝、拉远，变得模糊不清。
刺骨的寒冷疯狂地吞噬着他残存的体温，肩膀的伤口在海水的冲刷下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剐蹭。每一次挣扎换气都变得无比艰难，意识在冰冷和剧痛的双重夹击下开始模糊、漂移。他只能本能地放松身体，减少对抗，任凭水流带着自己向下游漂去，像一截失去控制的浮木。
视野被黑暗和溅起的水花占据，唯有远处城市模糊的灯光在冰冷的河面上摇曳、扭曲，如同风中残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