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幼崽…… 没了。” 阮小桃声音发颤,虚体泛起悲伤的涟漪,“它带着孩子一路南下寻找净土,在辐射区边缘徘徊了整整十二年,首到遇到能中和辐射的北极霞水母。那些水母用光能修复它的伤口,它用电场为水母驱散天敌,它们…… 它们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悠长而充满情感,带着欣喜、释然、慰藉的鲸鸣在三人的意识中回荡,露脊鲸庞大的身躯在海中灵巧地掉头,周身跃动的蓝紫色电弧在海水中划出梦幻般的光轨,冰晶如碎钻般铺洒。它轻轻推动着陈默那简陋的小艇,朝着一个肉眼尚不可见的方向平稳而坚定地驶去。
“它……它在带着我们走!”阮小桃的虚影激动地在陈默身边舞动,传递着纯粹而强烈的快乐。
陈默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他不再徒劳划桨,任由身体在船底,剧烈地喘息着,贪婪地捕捉着鲸鱼游动带来的水流变化。每一次吸氧,肺部依然刀割般疼痛,但胸膛深处那股倔强的暖意似乎更稳定了些。他闭上眼,精神集中在观星传递的微弱感知和鲸鱼提供的引导信息上。
“方向恒定……路径安全……规避所有己知强辐射源与危险洋流。”观星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同时带着探索的兴致。
不知过了多久,咸腥的风似乎带上了一抹泥土与植物的清新气息。海水的颜色从压抑的灰蓝逐渐转向一种奇异的、带着生机的蓝绿。薄雾在前方蒸腾缭绕,隐约勾勒出一座岛屿的轮廓,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与外界的辐射死寂形成刺眼的对比。几缕轻纱般的云气在岛屿低空盘旋,透着些许不同寻常。
“绿洲……”陈默喃喃道,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希望再次点燃了他近乎枯竭的身体。
露脊鲸发出一声柔和悠扬的低鸣,庞大的身躯缓缓停在岛屿边缘深邃的海沟处,不再前进。它那智慧的目光再次扫过小艇,尤其是看向那块散发着温润光芒的观星玉石,最后深深地“凝视”了一眼阮小桃的方向,带着某种托付和祝福的意味。随后,它优雅地下潜,蓝紫色的电光与成群的霞水母一同沉入幽蓝的海水深处,只留下水面一圈圈荡漾开来的涟漪。
小艇随着潮汐,轻轻搁浅在一片细白的沙滩上。阳光透过轻薄弥漫的雾气洒下来,温暖而柔和。陈默挣扎着爬出小艇,踉跄着走上沙滩,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细沙之中。
眼前的一切,仿佛幻境:高大的棕榈类植物舒展着翠绿欲滴的宽大叶片,奇异的藤蔓绽放着淡蓝色荧光的花朵,空气中流动着浓郁却令人心旷神怡的灵气,或者说,是一种极其纯净高维的能量流。与他认知中被辐射扭曲的世界截然不同。
“陈默!你感觉到了吗?这里的能量……好纯粹,好强大!”阮小桃的声音充满了惊奇与兴奋,她的灵体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能量微粒,显得比在海上时凝实了几分。
“这是… 灵脉汇聚之地。” 观星的声音带着敬畏,“地磁能量浓度是外界的三百倍,辐射在这里完全被中和,反而转化成了… 灵气?”
陈默却一脸凝重:“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可能是无主的?我们,可能己经来到‘别人’的地盘上了,时刻小心,注意警戒。”
陈默的话音刚落,观星的声音就焦急的响起:“有人靠近!一点方向,五个人!”
就在此时,数道破空声从岛内茂密的树林中传来。几道身影倏然落在沙滩上,身法轻盈迅捷,如风吹落叶,无声无息。来人穿着打扮与城市青年别无二样,颜色各异,但都纹绣着流云般的符纹。他们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一种内敛而磅礴的气息,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狼狈不堪的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行政夹克,面容清矍,眼神深邃如渊海。他目光扫过陈默近乎油尽灯枯的身体状态,停留在他胸前微微发光的玉石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阮小桃的灵体上,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外乡人?何以来此‘光灵岛’?”老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敲打在灵魂深处,让疲惫的陈默精神一震。
陈默强撑着站首身体,尽管摇摇晃晃,眼神却尽量保持镇定。他知道,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任何怯懦都可能导致致命的误解。“晚辈陈默,海难流落至此。多谢……多谢海中巨兽引领。”他声音沙哑,指向刚才露脊鲸消失的方向。
“光脊?”老者身后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轻声惊呼,“它为什么会帮你们?它不是只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下海的生物吗?”
为首老者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依旧锐利地看着陈默:“你说那古老的巨鲸?它性情孤高,极少接近生灵,竟会为你引路?你体内……气息驳杂又衰败,却有奇异的波动潜藏,不像是鬼修。你身边之物,是何等灵宝?又或是……精怪?”他指的自然是观星和阮小桃。
陈默心中警铃大作,心念电转:对方值不值信任?鬼修?这个形容词听起来像是修真者,是邪教还是正派?没办法辨别。他能看到阮小桃和观星吗?还是只是在虚张声势?现在我状态极其不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供可我选择的策略不多···怎么办?那就先解决眼前的事吧,如今隐瞒真相很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祸端,不如主动诉说一部分真相。然后在做试探。
想到此处,陈默定了定神,声音沙哑地开口,选择性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学校疑云、码头惊险、海上奇遇、辐射区漂流、与巨鲸相遇、被指引至此。他隐去了观星和阮小桃的存在以及自己的能力,玉石只说是祖传护身宝物。
老者虚眯着眼睛,静静的听着陈默的讲述,看不出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