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河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刚跟孙牧吃完饭回来，她的身上还稍稍带了点餐厅红酒的酒气。
这几天孙伏十分忙碌，两个人时常一两天也碰不上一面。作者给的周二期限在即，卫星河总觉得自已要因此面临一个未知但又重要的抉择，既疲惫又焦躁。
这个时候，身边陪着的孙牧弥补了这个空缺，故而她几乎乐不思蜀地忘却了还有孙伏这一回事。
所以，回家开灯时，刚想开口喊廖阿姨问为什么这么早就关灯了的卫星河，乍见了端着茶杯站在楼梯中央的孙伏时，几乎吓了一跳。
因为孙伏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深色的家居服几乎与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合为一体，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孙、孙伏？”
孙伏不说话，只是向下走了几个台阶。
“你怎么鬼一样站在那里啊？”
卫星河酒劲有点上头，换好鞋子衣服就自顾自去给自已倒一杯白开水。
“廖阿姨呢？”
从楼梯阴影里走出来的孙伏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让她今天早点回去。快过年了。”
卫星河想了想，“是啊，快过年了。”
但密密麻麻的城市里各自窝在不同钢铁笼子里的人即便是在年节下，也各自有各自的孤独。
“你不抽空回家看看吗？”
孙伏：“你不想我多陪陪你吗？”
卫星河一顿。
“怎么会？”
她奇怪地看了孙伏一眼，有些想不通她怎么会忽然这么问。
“但你爸妈不问你吗？”
身后能明显感觉到一具带着典雅香水味的身体靠近——或许不是香水，孙伏自从知道她不喜欢男士香水的强烈味道后，几乎没有再用，但他的衣食住行永远都是那么精致，或许是工作环境沾染的味道，或许是咖啡茶叶浸染的味道，或许是精洗衣物留下的味道。
总之，孙伏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令人闻着就觉得安心的气息。
卫星河不反感这个味道。
“你很关心我父母吗？”
孙伏微微低下头，靠近卫星河的颈后说话。
卫星河越听越糊涂，“我关心什么啊？”
“如果你想见我的父母，我可以今年正式带你去拜访他们，你需要我安排一下吗？”
卫星河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猛地回头，但只看见了孙伏整齐的领口。
以及略上方一点位置突出的喉结。
她的眼神缓缓上移，落入了孙伏的眼睛里。
沉渊如深井。
“你……今天怎么了？”
孙伏听见她回避了自已的问题，含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不语，只是低首在卫星河的后颈处流连，指腹轻轻地抚过皮肤，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卫星河下意识躲了躲，但孙伏立刻按住了她的后颈。
“今天工作累吗？”
孙伏问。
“还好吧。”
“今天没有让助理去接你。晚上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卫星河面不改色。
“去和同事吃了个饭。”
孙伏瞬间用拇指捏住了她的耳垂，惩罚性地捏了捏。
稍微有点刺痛。
“……干什么？”
卫星河捂住了自已的耳垂。
“撒谎。”
卫星河这才有些心虚。
她迟疑地看向不知为何笃定地说她撒谎的孙伏，心里盘算过全部的可能性，怀疑孙牧总不会没心没肺地把他们俩的行程告诉孙伏吧？
但是孙伏也不可能在她身上安监控，想来也就只有这个理由了。
她仍然镇定，泰然自若道：“哪儿啊，真吃饭去了。”
孙伏：“和谁？”
卫星河：“……你到底要干嘛啊？”
她聊不下去了，想要借题发挥躲过这个话题。于是她佯装不耐烦挥开孙伏的手，扭头就要离开餐厅。
孙伏没有追上来，他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卫星河脚步匆匆上楼。
他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手，那里刚才按住了卫星河后颈的皮肤。
那里有一块红红的印记。
不是他留下的。
*
卫星河开始研究穿越的事情了。
临近周二，作者开始越来越焦躁，不断催促卫星河赶紧着手实施计划。
作者的态度太着急了，以至于让卫星河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催得越紧，卫星河就越犹豫。
她越犹豫，作者就越没有耐性。
所以齐昀景在卫星河工作的时候直接将她拉到了卫生间的隔间门里。
卫星河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一脸焦急的齐昀景，忽然在这样的时刻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你长得挺好看的。”
齐昀景本来要说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卫星河无奈地耸耸肩。
“你怎么还没有去未来？”
卫星河投降地举起双手，“你先别抓我，有点疼。”
齐昀景手劲儿特别大，抓着卫星河的手臂几乎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将她禁锢在了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
“你不想出人头地吗？”
卫星河：“我当然想。”
“那就乖一点。这一次，下一次，以后每一次你想赢的时候，我都可以帮你。我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我可以利用一切规则让你胜过其他人。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卫星河不甚在意地扭一扭自已被攥得发麻的手腕。
“我这不是听话了吗？你说周二之前弄完就行，这不是还没到周二吗？”
“你要尽快！”
卫星河：“知道了。”
她看了齐昀景一眼，推开她就要离开这个隔间。但齐昀景仍然不放心地捉住它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
“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卫星河眯起眼睛，但嘴上只是道：“我还不够相信你？”
齐昀景看上去犹如困兽，利爪撕扯着铁门，却终究逃不掉禁锢，只能威逼利诱求助于门外的卫星河。
她将自已脸颊两侧的碎发别在耳后，发如泼墨，眉如横山，鼻如悬胆，眼如淬金。
“答应我，不要背叛我。”
齐昀景将自已的额头贴在了卫星河的额头上。
“你不能背叛我。”
卫星河若有所思地沉默
齐昀景立即被她的态度激怒了，提高音量道：“你答应我！”
卫星河：“……好好好，我答应你。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齐昀景浑浊地吐了口气，然后才放软了声调：“我不会害你的，只是你总是不太听话，让我有点着急了。以后不要这样做了，好吗？”
卫星河挑眉，转身就走。
齐昀景扯住她。
“为什么不回答？”
卫星河无奈道：“姐姐，我要去隔壁隔间上厕所，怎么？你要跟着？”
齐昀景噎住了，这才不甘地放开她。
卫星河临走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答应过的事我自然会做到。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瞎着急？放心。”
齐昀景盯着她。
“那样最好。”
卫星河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隔间里最后只剩下齐昀景一人，呆呆地盯着墙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