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困敌阵,情丝暗滋生
血灯笼的红光在青石板上拖出两道细长的影。
我数着掌纹里铜牌第七道裂纹的走向,杜灵萱忽然用剑鞘抵住我后背。
她的温度穿透湿透的衣料,像昨夜客栈里那盏将熄未熄的烛火。
"罗盘指针在转。"她剑尖挑起一片青苔,露出石缝里半截青铜指针。
那些嵌在怪石表面的铜锈正在缓慢蠕动,仿佛昨夜客栈里见到的罗盘突然活过来,将整条小径都收作了刻度盘。
玉珏突然在怀里震颤。
我摸到暗袋里那块从尸茧取出的龟甲,裂纹间渗出冰凉的黏液。
杜灵萱的银针擦着我耳畔飞过,钉入石缝时爆出三点幽蓝火星——暗器破空的尖啸这时才追上来。
十二枚透骨钉呈北斗状钉在石壁上,王长老玄色衣摆从倒悬的钟乳石后飘出来。
他枯瘦的手指间缠着蛛丝般的银线,每根线都连着透骨钉尾端的环扣。
"噬魂阵眼居然被两个娃娃破了。"他的笑声像锈刀刮过陶罐,腕间银线突然绷首。
嵌在石壁里的透骨钉应声弹出,钉头淬着的绿芒在空中织成毒网。
乾坤幻音诀的震颤从丹田首冲耳膜。
我将杜灵萱往后扯了半步,洞箫横在唇边吹出个降调。
音波撞上最近的透骨钉时,那些蛛丝银线突然显出淡青色轨迹——原来每根线都在随着我的音律共振。
"坎位三寸!"我闷哼着侧身,三枚透骨钉擦着杜灵萱发髻掠过。
她反手掷出的银针顺着音波指引,精准刺入王长老左肩的云门穴。
老头儿踉跄半步,手中银线在石壁上割出火星。
王长老突然扯断银线。
那些失去牵引的透骨钉非但没有坠落,反而在音波震荡中加速旋转。
我后颈箭伤突突跳动,突然发现潭底见过的青铜碎片正嵌在每颗钉头——这些暗器在吸食音律的力量。
杜灵萱的剑鞘重重磕在我膝窝。
我顺着她力道扑倒的瞬间,七枚透骨钉钉入方才站立的位置。
她滚烫的掌心贴着我后心输送内力,乾坤幻音诀的震颤突然变得像蛛网般细密。
"震宫逆转!"我扣住她手腕借力腾空,洞箫吹出个刺耳的变徵音。
悬浮的透骨钉突然调转方向,钉尾青铜碎片与音律共鸣着炸开。
王长老玄色外袍被气浪掀飞,露出内里缀满铜钱的软甲。
老头儿终于露出怒容。
他摘下腰间铜钱串抛向空中,那些沾着尸蜡的铜钱竟化作漫天飞蝗石。
杜灵萱突然扯开我束发的布带,青丝散开的刹那,她将染血的铜牌按在我渗血的肩井穴上。
剧痛让幻音诀攀至顶峰。
飞蝗石在音波中凝滞成八卦阵图,我咬破舌尖喷出血雾,石壁上蠕动的青铜锈突然化作万千铜刺。
王长老暴退时撞碎三块钟乳石,却仍被反噬的铜钱割破眉心。
血珠滴在玉珏上的瞬间,我听见杜灵萱压抑的喘息。
她扶在我腰侧的手掌微微发抖,剑尖挑开最后一片飞蝗石时,靴底突然碾碎某种硬物——是昨夜客栈里见过的青铜罗盘残片,此刻正在我们脚下裂成阴阳两半。
靴底碎裂的青铜残片突然迸发刺目青光。
我踉跄后退时踩中湿滑苔藓,后腰撞上尖锐石棱的刹那,杜灵萱的狐尾草香扑面而来。
她左手扣住我腕间命门,右手长剑划出半轮残月,剑风扫落三枚扎进石壁的铜钱镖。
"当心脚下!"她指尖在我掌心重重一掐。
我这才发现那些青铜碎屑正在苔藓下蠕动重组,昨夜客栈里被血浸透的卦象竟在地面若隐若现。
王长老的铜钱串突然发出类似尸蝉的嗡鸣,十二枚飞蝗石化作骷髅形状朝我们扑来。
乾坤幻音诀在喉间震颤成锐利的宫调。
我借着杜灵萱推送的力道凌空翻转,洞箫吹出的音浪将最近三颗骷髅石震成齑粉。
青石板上渗出的黏液突然裹住飞蝗石,那些暗器竟像活物般膨胀蠕动,表面凸起密密麻麻的青铜尖刺。
杜灵萱突然扯下颈间银链。
链坠撞上飞蝗石的瞬间,昨夜客栈见过的血色卦文突然浮现在半空。
我认出这正是她今晨在窗棂上画过的困龙图,当即咬破食指将血抹在玉珏凹槽。
龟甲裂纹里渗出的寒气突然凝成冰刃,将扑到眼前的青铜尖刺齐齐斩断。
王长老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
他枯黄的手指扯开软甲,露出胸口纹着的青铜罗盘图案。
那些嵌在石壁里的透骨钉应声爆裂,飞溅的青铜碎片竟在空中组成与地面镜像的卦象。
我后颈箭伤突然灼痛难忍,昨夜破阵时沾在衣襟的尸蜡竟开始融化滴落。
"乾位有缺!"杜灵萱的银针突然刺入我虎口。
剧痛让我瞬间清醒,这才发现方才被青铜碎片划破的袖口正在渗出血珠。
那些血珠坠地时竟被青铜卦象吸收,地面蠕动的苔藓突然暴长,像无数只青灰色手掌抓向我们脚踝。
我将玉珏按在洞箫第七个音孔,吹出段诡谲的变宫调。
音波撞上王长老胸口的罗盘纹身时,那些青铜碎片突然发出瓷器开裂的脆响。
杜灵萱趁机掷出银链,链坠精准卡进两块正在移动的青石板缝隙。
地底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王长老暴退时撞碎钟乳石柱,漫天碎石中,我看见他胸口罗盘纹身正渗出黑血。
杜灵萱的剑尖突然挑起块青铜残片,上面沾着的正是昨夜客栈里见过的朱砂印泥。
"走巽位!"她拽着我跃上右侧凸起的石台。
脚下青石板轰然塌陷,露出个丈许宽的深坑。
坑底隐约可见半截青铜锁链,锁链尽头拴着的,正是与杜灵萱银链坠子同款的阴阳鱼佩。
王长老的嘶吼在洞窟中回荡成重音。
我反手甩出三枚音刃,将追来的飞蝗石钉在岩壁卦象的死门方位。
杜灵萱突然将染血的银链缠在我腕间,链坠触到玉珏的刹那,坑底突然浮起层泛着磷光的薄雾。
我们坠入雾气的瞬间,我听见头顶传来巨石闭合的闷响。
杜灵萱的剑鞘在岩壁擦出串火星,照亮了雾中若隐若现的青铜兽首浮雕。
那些浮雕的眼窝里,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与昨夜客栈烛泪滴落的节奏莫名重合。
腕间银链突然收紧,勒进尚未结痂的箭伤。
杜灵萱的呼吸扫过我渗血的耳垂,她在黑暗中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你闻到尸茧开花的气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