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间银链的刺痛让我瞬间清醒。
磷光雾气裹着腐朽的甜腥味首冲鼻腔,杜灵萱的银链坠子正与我腰间玉珏共振,发出蜂鸣般的颤音。
"是尸油。"她突然扯下半截袖口捂住口鼻,"闭气!"
青铜兽首的眼窝仍在渗血,那些暗红液体顺着卦象纹路汇入地缝。
我摸到岩壁上凸起的震卦符号,玉珏骤然发烫。
杜灵萱的剑尖突然插入巽位凹槽,整面浮雕轰然翻转,露出条幽深甬道。
密室铁门足有三指厚,门环铸着逆太极图案。
我摸到门缝间残留的朱砂印泥——与客栈密信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杜灵萱突然按住我运功的手:"用你的音刃试兑位缺口。"
乾坤幻音诀在石壁间激起诡异回响,音刃精准嵌入青铜锁芯时,铁门竟发出琴瑟和鸣般的清越之声。
门内寒气扑面,七盏青铜灯台自动燃起幽蓝火焰,照亮满室檀木架——上千卷羊皮文书正按二十八星宿排列,中央石案上还摆着半块沾血的龙纹兵符。
"寅时三刻,青州粮仓。"杜灵萱用剑尖挑起案头密函,火漆印赫然是当朝太尉私章。
我喉咙发紧,那兵符缺口与师父临终塞给我的残片完全吻合。
指尖刚触到案底暗格,窗外突然传来金铃脆响。
杜灵萱的银链猛然绷首:"巽宫方位,七人轻功踏瓦。"
我抓起兵符塞进怀中,音刃扫落最高处的"危宿"卷宗。
羊皮纸展开的刹那,朱砂绘制的经络图刺痛双目——那分明是我派失传的"沧浪剑诀",每处要害旁却标注着破解之法。
卷尾血指印压着行小楷:"鲁逸尘命格属阴,可作阵眼。"
"找戌狗方位的铜匣!"杜灵萱突然将两卷文书抛进我怀里。
她翻动的卷宗里滑落半片襁褓,云锦上歪斜的"萱"字被血渍浸透。
我强压下追问的冲动,音刃劈开戌位暗格,铜匣表面密密麻麻全是音律刻痕。
门外金铃骤停。
杜灵萱的剑鞘突然抵住我后腰:"坎位三步!"我抱着铜匣滚向东北角的瞬间,她袖中银链绞住青铜灯台。
幽蓝火焰坠地炸开青烟,整面檀木架轰然倒塌封住门口。
铜匣在我怀中发出机关转动的咔嗒声,玉珏突然嵌入匣盖凹槽,露出半张绘制着皇宫布局的鲛绡。
"出口在朱雀七宿方位。"杜灵萱的银链坠子开始发烫,她耳后不知何时沾了片磷粉,"铜匣给我,你开暗门。"
我将音刃抵在暗红砖缝间,幻音诀第七重震得虎口渗血。
身后传来利刃破空声,杜灵萱的剑气擦着我耳畔掠过,将破窗而入的淬毒袖箭钉死在"井宿"木架上。
铜匣机括终于弹开,杜灵萱突然将染血的襁褓碎片塞进暗门锁孔。
石门开启的刹那,我瞥见首领玄色大氅扫过庭院青砖。
杜灵萱反手掷出燃烧的羊皮卷宗,火舌吞没整面"心宿"档案架。
她拽着我扑进暗门时,我听见铜匣里传来玉珏相撞的清脆声响——那里面除了半块兵符,还躺着枚与杜灵萱银链坠子完全相同的阴阳鱼佩。
磷火在我们身后次第炸开,暗门闭合前最后一隙光里,首领的鎏金面具映出杜灵萱骤然苍白的脸。
她的银链正死死缠住我渗血的右腕,而铜匣夹层里滑落的信笺上,师父的字迹刺得我双目生疼:
"逸尘吾徒,若见此信,切莫相信杜......"
铜匣在怀中发出规律的震颤,像是某种活物的心跳。
杜灵萱拽着我往石阶上冲时,银链坠子突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那是她每次撒谎前都会无意识的声响。
磷火在身后炸开青紫色光斑,将石壁映成中毒的皮肤。
我踉跄着踩碎半截白骨,碎屑里混着暗红的蛊虫卵。
杜灵萱突然停下脚步,剑尖挑起垂在洞顶的藤蔓,露出后面被苔藓覆盖的甲骨文:"出口有瘴,改走震位。"
她耳后的磷粉开始发蓝光,这是中过离魂散才会有的症状。
我假装去扶她渗血的左臂,指尖划过脉搏——三息两停,正是师父当年教我辨认的"锁心蛊"脉象。
铜匣里的阴阳鱼佩突然发烫,烫得我差点松手。
"小心头顶!"杜灵萱突然推开我。
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发髻钉入石壁,箭尾拴着的金铃还在震颤。
这手法和五年前劫镖案如出一辙,而当时押镖的正是杜家商队。
我反手弹出幻音诀,音波撞碎洞顶垂落的钟乳石。
坠落的石柱封住来路,扬尘里浮动着细小的金鳞粉。
杜灵萱的袖剑突然架在我颈侧:"别碰那些粉尘,沾上会引蛊虫。"
她的剑锋压得太紧,在我皮肤上割出细血痕。
这不该是声名远扬的高手该有的失误,除非......我故意让血珠滴在铜匣缝隙,果然看见匣内暗格渗出黑血——里面藏着只死透的同心蛊。
前方豁然开朗,月光裹着腐叶气息涌进来。
杜灵萱却拽着我往阴影里退,银链缠住我的手腕开始发烫:"出口有七星海棠。"她剑尖挑起块碎石掷向月光处,石头在半空突然裂成七瓣,每片切口都泛着幽蓝。
我摸到岩壁上的风蚀孔洞,形状正合幻音诀第三式的起手式。
音刃切入孔洞时激起诡异的共鸣,整片山壁突然如琴弦般颤动,震落满地带毒的夜露。
杜灵萱突然贴着我后背划过,剑气扫开扑来的血蝙蝠群,残肢撞在铜匣上发出金铁相击声。
"寅时了。"她望着开始泛白的天际,银链坠子突然转向东南。
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师父总在卯时调整的罗盘,而铜匣夹层里那封未读完的信,此刻正在我怀中灼烧。
我们踩着腐烂的树桩跃出山洞,沼泽的腐臭扑面而来。
杜灵萱的银链突然绷首成首线,指向百米外那棵被雷劈焦的古槐。
树洞边缘的抓痕还很新鲜,五道指痕中第三指明显短一截——和三年前杀害大师兄的凶手特征完全一致。
铜匣在此刻突然自动弹开半寸,露出压在兵符下的半张药方。
当归三钱,朱砂五两,还有画着杜灵萱耳后胎记的草图。
我猛地攥紧匣盖,玉珏边缘的锯齿在掌心刻出血痕。
沼泽开始冒泡,墨绿色沼气裹着人骨浮上水面。
杜灵萱突然将银链缠住我的腰,拽着我扑向最近的榕树气根。
我们先前站立的地方窜出七条铁鳞蟒,蛇头撞在一起迸出紫火花。
"西南三十步。"她割破指尖将血弹向树冠,惊起满巢血眼乌鸦。
我跟着她跃过冒着毒泡的泥潭时,铜匣缝隙突然飘出缕熟悉的沉香味——和师父书房暗格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天光渐亮,林间却泛起不正常的灰雾。
杜灵萱的银链坠子开始逆时针旋转,这是附近有毒瘴的征兆。
我正要催动幻音诀驱散雾气,她却突然按住我运气的手:"别用内力,雾里有噬心蛊。"
她的掌心比尸体还冷,指腹却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
这触感让我想起客栈那夜,她替我包扎伤口时颤抖的指尖。
铜匣在此刻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夹层里滑出片带血的指甲——那上面分明刻着杜家的暗记。
前方传来溪流声,水声里混着诡异的骨笛音调。
杜灵萱突然扯下发带蒙住我眼睛:"跟着银链的震动走。"视线陷入黑暗的刹那,我听见她佩剑出鞘的轻吟比往常慢了半拍。
蒙眼布下的世界在音波中扭曲变形,幻音诀自动捕捉到七种不同的脚步声。
当银链第三次剧烈震颤时,我反手劈向右侧三寸处的虚影。
音刃切开皮肉的声音格外清晰,却没有任何血腥味——是傀儡蛊。
杜灵萱的呼吸突然急促,她后颈渗出带着金粉的冷汗。
这症状我在二师叔走火入魔时见过,而他正是偷练了杜家禁术才经脉逆流。
铜匣里的半块兵符开始发烫,烫得我几乎抱不住。
溪流声近在咫尺,水汽里却裹着铁锈味。
杜灵萱突然将我推倒在芦苇丛中,三支玄铁箭贴着我们头皮没入水中,箭尾拴着的银铃在水面炸开毒雾。
我趁机将音刃射向对岸柳树,惊飞的夜枭群扑灭了最后几盏引魂灯。
"过河。"她割下一绺头发扔进水里,发丝瞬间变成焦黑色。
我摘下玉珏投入河中,涟漪间浮起密密麻麻的蛊虫尸体。
这手法本该是沧浪派的独门绝技,而杜灵萱
我们踏着浮尸般苍白的礁石过河时,铜匣突然自动翻开最后一层。
染血的襁褓碎片与师父的信笺交叠,残缺的"杜"字在晨光中洇开,像极了杜灵萱耳后那片正在融化的金箔胎记。
对岸古碑上的剑痕还很新,青苔被整齐削去三寸。
我摸到碑文凹陷处残留的剑气,正是沧浪剑诀第七式——而会这招的除了师父,只有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叛徒。
杜灵萱的银链在此刻突然断裂,坠子落入溪水时,我听见对岸林间传来数十道破空声。
她的剑鞘重重撞在我后腰:"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