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卷是街道上的两位女干事负责,对着答案打分,她们看卷的速度很快。
而就在她们阅卷期间,王天泽己经连续上了六回厕所——吓得。
庞副县长还真等着看分数!
王天泽很后悔。
他不是后悔泄题这件事,而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为了表现而提出那个愚蠢的建议——在考试和阅卷期间,给自己这个出题人身边安排一名同志监管。
脱裤子放屁,结果把自己给冻死了!
这种无聊的任务放在旁人也就算了,估计不会把这个任务当一回事,可偏偏老萧厂长却安排了老贾头来盯着他。
这个看仓库的己经不能用死心眼来形容了,王天泽进几次厕所,老头就跟进去几次,纯纯水泥封的心眼子!
让想要搞点挽救动作的王天泽根本动弹不得。
当听说隔壁分数出来的时候,王天泽的小腿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
“报告各位领导!”
女干事满脸红润,汇报的声音洪亮至极,她恨不得整个二里岗都能听到自己汇报的内容。
之前庞副县长点评试卷的时候她在室内监考,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汇报出来的成绩会如何“亮瞎”在场众人的眼睛。
“这次街道火柴厂内部考试,参考人数十一人,共计满分十人,九十一分一人。”
“汇报完毕,请领导指示!”
女干事喜笑颜开的后退一步,还带头鼓起了掌。
可满场就她一个人的掌声在尴尬的......。
不明所以的女干事下一秒看到了清一色的铁青脸。
在庞副县长森冷的眼神下,两张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携带答案被人从考生身上搜了出来。
事实证明:考试题目早己经泄露,而且搜查到的答案都是标准答案,一个标点都没错!
隔壁被老贾头守着的王天泽浑身的滑下了椅子,满脸青绿——苦胆都快吓破了。
打死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只给了郑家答案,怎么全场都有了这东西?!
郑家人?
不应该啊!
苦候明主十多年的王天泽被控制了起来,同样苦于几十年无用武之地的老陈正在审他。
而此刻考场里正在等结果的考生们,各个面如死灰,更有胆小的开始小声哭泣起来。
他们在拿到答案后不是没有犹豫过要不要举报,可最后都选择了隐瞒。
郑勇此刻肚子里在大声骂娘。
亏他爹还夸这个王天泽懂事,结果他就是这么懂事的?!
人情个个都没落下,全给了答案。
他在考完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还故意拿眼去看唐晚晴。
薛梅琳说过唐晚晴的成绩很好,可那又怎么样,郑勇不无得意的想着:在江县这个地盘上,你学习好有个屁用,这回考试他一准压得这女人郁闷到死。
想来日后说给薛梅琳听,估计能逗佳人一笑。
谁知王天泽居然操蛋到了这个份上,一场考试十个满分!
就唐晚晴一个九十一分。
看着旁人都在隐隐发抖,唯独唐晚晴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郑勇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其实唐晚晴的内心的震撼不比郑勇来的小。
她可以肯定陈金红没有对自己说瞎话——能从王天泽手里拿到答案的只有陈金红和郑家人。
唐晚晴遍寻记忆里对王干事的认知,认定这件事怕不是王天泽的手笔。
其中肯定是出了问题。
她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心里对卢大妈的愧疚又多了三分。
她哪里想到来的会是排名很高的副县长,还现场出现了集体舞弊的“盛况”......。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是谁要搞这么大,郑家?
不,这对郑家更没好处吧?
自命不凡的王天泽很快就败在了老陈的手下,将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不过他也算是明白人,没把自己和陈金红的事抖落出来,要不然二罪并罚,他的下场怕是会更惨。
“除了郑勇是提前从王天泽手里拿到答案之外,其余九人都是昨晚有人把考题和答案偷偷塞进他们家门缝的。”
九张字迹如同小学生写的纸张一字排开,老陈在庞副县长面前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估计是家里有孩子的人,而且看起来似乎是两种不同的字迹。”
“我们派出所初步判断这人家里应该有两个以上的孩子。”
“因为这种事,任谁也不敢让不是家里的人来掺和。”
“有些字看着似乎还太熟练,考虑这两个孩子年级应该不大,大约在幼儿班到小学二年级之间。”
“目标人物应该就是我们街道区域内的住户,不然不会关注到这件事,而且还对这十位同志的家庭住址这么熟悉。”
庞副县长看了老陈一眼,微微点头。
“你这个同志办案的能力还是不错的,需要多久时间把人挖出来?”
虽然己经中年,但老陈的一腔热血还是被庞副县长的这句话给激活。
“请领导放心,目标特征很明显,最多三天!”
“好,那就给你三天,到时候让你们卢主任亲自向我汇报!”
庞副县长黑着脸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到底他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你们这次考试还准备继续么?”
“销售岗的事准备怎么办?”
满头汗的卢大梅和老萧紧急商量了一下。
“庞县长,街道初步意见是开除王天泽,由公安机关继续追查处理。”
“那十位知情不报考试舞弊的临时工,本该全部辞退的,但那样街道上很多的工作就完全停顿了。”
“所以准备扣他们三个月工资,留职查看,通报批评并记档。”
“这个郑勇不是我们街道的人,我们准备通报给他居住的社区街道。”
庞副县长呵呵冷笑一声。
“他父亲郑宏志,是哪个单位的?”
这回接话的是老萧厂长。
“听说是东街邮电所的所长。”
庞副县长看了一眼自己的秘书,秘书随即低声提醒:“似乎这个郑宏志的女婿是棉纺厂厂长的秘书。”
庞副县长听到棉纺厂三个字,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些。
“我就说棉纺厂的外贸项目怎么毫无进展,呵呵。”
秘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领导的意思。
卢主任和老萧厂长都知道,郑勇的父亲这一回怕是要倒大霉了。
说不准他那个人面广的姐夫也要倒次霉。
卢大梅接着汇报。
“至于销售岗录用,也不用进行下次考试了,就小唐和生病没来的小陈。”
可很快让卢大妈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发生了。
陈金红在听说王天泽被抓后死活不愿意接受这个名额。
庞副县长在上车之前不耐烦地扔下了一句话。
“你们厂不是还有个临时合同工,一个人卖光了你们厂绝大部分库存么?”
“改革开放要解放思想,不要总把注意力放在卷面上!”
于是乎尘埃落定,二里岗街道火柴厂新增的两个销售编制落在了唐晚晴和根本没来考试的俞汉卿头上。
面对这个结果卢大梅是又心累又欣慰,最后变成了气不打一处来。
今天她可是憋了一肚子气,好想现在就找到那小子狠狠的收拾一顿,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啊湫~!”
爬在电线杆上正在修校园路灯的某人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路灯下,某个戴着深边镜框眼镜的年轻女老师急忙关切的问。
“阿良师傅,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喝点热水?”
“不用不用,就是一点灰而己。”
俞汉卿接上最后一根螺丝,合上小电闸。
熄了快小半年的路灯终于亮了起来。
“哇,阿良师傅,你的手艺好厉害!”
年轻女老师惊呼出声。
某人得意洋洋的摆摆手。
“小意思而己。”
“想当年为了生活,我可是什么都学过。”
“砌墙抹灰,刷机越狱,换屏贴膜,开锁疏通,装机组线,重金求……咳咳咳咳,总之就是一个艺多不压身啊。”
年轻女老师下意识的捂住小嘴,把惊呼声给咽了回去。
越狱?!!!
“何小姐,下一个需要维修的地方在哪里?麻烦你带我去一下。”
何小姐定了定心神。
“哦,好好,那你跟我来,就在学生澡堂里面……。”
两人绕过一处花圃,准备顺着女中的院墙往后走。
忽然右边边墙下的花丛传来动静,两个穿着长袖长裙校服的女生轻松的从蔷薇花枝铁栅栏里钻了进来。
两个女生在看到何小姐的那一刻都吐了吐舌头,拉着手裙摆飞扬中飞快的逃走。
何小姐的脸红的不像样子。
一分钟之前,她还向某人吹嘘自己学园治安和教学都相当好来着。
“那个,阿良师傅,”何小姐有些手足无措,“可能、可能是学校的栅栏太宽了些……。”
俞汉卿默默的从前方正在逃走的两个背影上收回目光。
“何小姐说笑了,关栅栏什么事,分明是贵校的学生们太过平易近(进)人了。”
这话把何小姐听得云里雾里。
出乎俞汉卿的预料,玛丽莲女中的学生澡堂竟然是座复古的中式建筑。
当他跟着何小姐走进澡堂大门的时候,忽然目光被墙角的一个储物柜子吸引了过去。
那柜门上熟悉的图案和结构形式,让他的内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