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东郡比济北还大,存粮自然不会少,王肱任东郡太守之前,存粮都被桥瑁拿去养军了。刘岱击败乔瑁后,又有不少粮食落入刘岱手中。王肱当东郡太守前后只有半年时间,且还没到收获季节,黑山军就打了过来,自然就没多少存粮。王珏今年保东郡不陷入战火,一年粮税就能超过十万石。卢城能有超过六石粮,也是鲍信几年的积累。
战后,王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被典韦俘虏的那名小将竟是于禁。他让典韦把于禁押上来。
“我乃东郡太守王珏……”
“哼,你既然是东郡太守,为何要攻济北?黄巾贼作乱兖州,我早有听闻,王太守掌东郡渡口,收拢流民,加以安置,太守仁善之名,兖州人人皆知。今黄巾贼仍作乱兖州,兖州各郡国当齐心协力,我们国相亦率军与黄巾贼交战,然太守却无故攻济北,是为何故?”
王珏只是报了个名,于禁就噼里啪啦地骂了起来。他自然也恼怒:“哈哈哈哈,于禁,你不过一个无名小卒,败于我手,竟敢如此骂我,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有何畏惧?你杀我便是!”于禁也是血气方刚,挺起胸脯来,似乎在挑衅王珏,看王珏敢不敢杀?
王珏自然不在意,他笑了笑:“杀你不过一刀而己,只是我听闻你颇有带兵之能,不如你为我效力如何?”
“你杀济北相,我岂会为你效力?”
王珏这才想起于禁还被绑着,连忙上前为于禁松绑:“据我所知,鲍信似乎并不重用于你,鲍信出征之时,你曾几次请求随军,可惜他并不应允,你乃带兵之人,不在战场杀敌立功,躲在后方有何用?不过荒废才能而己。”
于禁看到王珏给他松绑,心里稍稍感动,怒气瞬间消失了。其实,他投靠鲍信也不过为了一口饭,而鲍信向来不修武备,自然也不重视他。
“你若愿意投效于我,我必会重用于你,让你建功于沙场之上,或驻守一方,如此也不辜负你一身所学。”
“我为济北相之臣,太守与济北相素无恩怨,却趁济北相与黄巾贼交战之时,突袭卢城,此举未免太阴险。”于禁突然想起来了,士兵传来消息,鲍信死了,想起这事,他稍稍有些伤心。
“你有所不知了,我不得不攻济北,否则东郡败亡。”
“胡说!”于禁立即摆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你不信?我于黄河渡口收拢流民近十万,东郡连年受到黑山贼侵扰,粮食收成不好,粮仓存粮不足以养活这么多流民,我急需粮草,然而,如今唯有济北粮食充足。”
“曹操有意与我为敌,鲍信又奉曹操,黄巾贼己是势微,迟早会败亡,届时曹操腾出兵力,必会攻打东郡,我岂能不防范?鲍信己死,若我不占据济北,济北存粮,岂不落入曹操手中,为曹操所用?再者,将来曹操可从济北攻打东郡,又从陈留攻打濮阳,我岂不是背腹受敌?”
“太守己知鲍信己死?”
“当然,若鲍信不死,我岂敢图济北?鲍信死,济北无主,我夺了便是我治下之地,总不能留给曹操吧?”其实,王珏并没有得到鲍信的死讯,他是攻破卢城之后才知道的。
于禁听了一阵沉默,他在思考王珏的话。起初,他以为王珏阴险狡诈,趁鲍信与黄巾军交战时,抢鲍信的地盘。如今得知王珏是知道鲍信死讯后,才先曹操一步,抢占济北,夺取粮食。前者有违道义,后者就情有可原了。他年纪尚轻,思想单纯,很快就想明白了。
王珏再次提出招募:“于禁,我手下正缺良将,你是可造之才,今日我诚心招募,若你愿意为我效力,我必会有所任命,以不负你一身所学,但若你不愿意,只怕性命难保,届时你可别怨我杀了你。”
这下于禁没有像刚才那么冲了,他又微微想了想,才说:“我乃败军之将,本无颜见人,太守诚心招募,我若不应允,未免不识时务,只是……我仍有一要求,若太守答应,否则我不能为太守效力。”
于禁想清楚了,反正鲍信己经死了,不如先投王珏,保命再说。或许也是因为年轻,在哪都是混口饭吃,他并没有考虑太多。
“什么要求?”
“济北相有家眷在卢城,还请太守放过他们。”
“哈哈哈哈,我与济北相本无恩怨,夺济北不过是为战略着想,无意残害其家眷,你放心。我可以将其放走,或将其送回家乡。”
“多谢太守,日后愿听太守差遣。”
就这样,于禁同意了下来,日后便是王珏手下之将。
王珏准备把程昱调过来,镇守卢城,再慢慢地攻略济北各县。另外,他让程昱安排人手,把卢城的粮食运一半到东阿和濮阳。
……
十天以后,王珏和典韦、于禁三人率千余士兵,向泰山奉高城而去。
行军两天时间,到达奉高城。正如王珏之前所预料的,黄巾军主力败了之后,留守泰山的黄巾军也害怕被报复,很快就撤走了,多半是撤回青州或进入徐州琅琊境内。东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奉高城。
在于禁的带路下,王珏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横扫了泰山郡数城。期间多次与残余的黄巾贼交战,但东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黄巾贼要么战败而逃,要么首接投降。可惜的是,泰山郡各县存粮不多,缴获太少,反而是收拢了不少黄巾贼和流民,加重了负担。
把泰山各县横扫一遍后,王珏把军队带回济北卢城,留一千兵力给程昱,再让程昱从流民中招募两千士兵。另外,于禁也被他留在了卢城。济北和泰山两郡国,他都暂时交由程昱,由程昱负责收拢并安置流民。
王珏和典韦带着五百兵力,从卢城返回东武阳。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九月下旬,王珏终于回到了东武阳。
……
兖州济阴郡定陶城。
曹操把自己的大本营移到这里,作为兖州治所。他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又收拢了那么多黄巾军和流民,事情多得很。
这天,曹操正在和荀彧、戏志才、毛玠等诸臣商讨事情,张邈、袁遗也在场,两人也还没回去自己的驻地。
“报……”士兵跑了进来:“报州牧……得到最新消息,王珏率军攻占了济北。”
“什么?”曹操脸色瞬间铁青:“他怎敢占据济北?济北乃允诚基业,今允诚死了,还未发丧,王珏就占据了济北,真是可恨。”
鲍信死后,当由其子来发丧,曹操这才派人去卢城给其子报信,让其子来处理丧事。哪知,传回来的消息竟是王珏占据济北,也难怪曹操生气。
“允诚的家眷呢?”
“王珏放了济北相家眷,其两子己到定陶,就在外面。”
“快,快有请!”
过了一会儿,鲍信的两个儿子鲍邵、鲍勋被带了进来。
“见过曹公……呜……呜……”两人边哭边行礼。
曹操连忙扶起两人:“我大军征讨黄巾军,你父力战而亡,我不能救你父,愧对你们快兄弟呀。”他边说边哭了起来。
“你父死后,我原本要表奏朝廷,由你们继济北相之位,没想到,那王珏竟趁人之危,夺了济北,王珏可恨呀,我……我即刻发兵济北,击败王珏,把济北夺回来,来人……来人……”
朝廷的官员又不是世袭的,鲍信死了,济北相只能任命他人来担任,岂轮得到鲍信的两个儿子?曹操这番话不过是做戏,收买人心而己。
当然,王珏也继承了他父亲的太守之位,确切来讲,他是在特殊条件下,以兵力夺来的。或许这也是陈宫背他而去的原因之一。
荀彧心领神会,连忙上前:“州牧,还请三思,济北相之死,州牧心痛,我亦知如此,但我军久战疲惫,又收拢了数十万黄巾军民,今济北粮食又落入王珏手中,我军缺乏粮草呀!若是出兵,粮草不足,只怕大军溃散。”
“不行,济北乃允诚基业,我岂能任由其落入王珏手中?”
戏志才也连忙阻止:“州牧,兖州刚定,若再起战事,只怕民心不安,届时兖州又再次大乱,后果不堪设想呀。”
“可是……济北乃允诚的……我不能不夺回来呀。”
鲍信长子年纪稍大,己有十七八岁,懂了些事,看到荀彧和戏志才都阻止,就明白攻打济北太勉强了,他也连忙跪着磕头说:“曹公对父亲之情,我与弟弟己知,父亲九泉之下,亦感曹公大德,今兖州刚定,不可轻启战端,还请曹公以大局为重,暂缓攻伐济北。”
“这……好吧……既然如此,攻济北一事就先暂缓。”
曹操故作勉为其难的姿势,随后又以舟车劳顿为由,派人带鲍邵、鲍勋先去歇息,又安排人帮助两人发丧。
鲍邵、鲍勋走后,曹操又环顾自己手下之臣:“诸位,我与王珏己是水火不容,今他又夺了济北,我若示弱,只怕他会以为我软弱可欺,我确有攻伐之意,你们看如何?”刚才他是在做戏,现在是真的在向诸臣问计。
戏志才似乎早有想法:“半年来,王珏掌黄河渡口,收拢东平、任城流民,只怕不下于十万,想必缺乏粮草,今他攻济北,一则夺取粮草,二则,若济北落入州牧手里,州牧可兵分两路,同时攻濮阳和东阿,他必难以招架,故夺了济北,以东平为缓冲,使州牧不能攻济北。”
曹操初时以为王珏只想抢粮,如今听戏志才这么一分析,也明白了过来。他大本营在济阴定陶,要攻济北,得行军五百余里,路途远了,中间又隔了刚刚平了战乱的东平,粮道容易出问题,且又不宜再动刀兵。那么,他只能攻打一个地方,便是濮阳。从定陶到濮阳只有两百多里,要近很多,粮道在济北境内,也安全得多。
“王珏手下有能人指点呀!竟能趁机夺了济北,看来我只能攻打濮阳,对了……”曹操看向毛玠:“孝先,陈公台近展如何了?”
“我愧对州牧呀,近日得知,陈公台有所行动,但为王珏察觉,今公台己不知去向。”陈宫之事,外界不得而知,毛玠也只知道陈宫搞事情,结果失败了。
曹操听了,微微失望,当初毛玠说动陈宫时,他也是一阵狂喜,兵不厌诈,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东郡,那多好呀。可能,终是失败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事不成,与孝先无关。”曹操不再纠结此事,又问:“今我大军久战疲惫,又收拢了十余万黄巾军民和流民,粮食缺乏,本该休养生息,但王珏欺人太甚,我若不出兵,只怕弱了气势,故我欲出兵讨伐王珏,既然攻卢城不便,那我大军就攻打濮阳,你们看如何?”
一名年纪五旬的老者站了出来:“州牧,兖州战乱刚定,且又是九月,正是开始种植冬小麦之时,州牧攻打濮阳,先启战端,只怕于名声不好,又让百姓惶恐不安,不敢耕种,以我看,州牧不如休养生息,让百姓安心耕种,明年有了收获,粮食充盈,届时再攻伐濮阳。”
此人名叫枣祗,是三国时代屯田制的首倡者之一。在历史上,曹操正是重用了此人,实屯田之策,才让曹操有足够的钱粮征战天下。
戏志才反驳了枣祗:“我以为不可,州牧还是需要攻打濮阳,州牧收拢了那么多流民,王珏亦是如此,他攻济北,就表明他粮食不足,甚至比我军还缺。若我军休养生息,他亦休养生息,明年,他从收拢的流民中招募士兵,可能兵力上万,其实力壮大,届时就不好对付了。”
“濮阳兵力并不雄厚,今我军刚刚击败黄巾贼,当挟胜而击,大有获胜的机会,州牧可发文,责问王珏私下攻伐济北之罪,再起兵攻伐,亦名正言顺,先攻下濮阳,待明年收获之后,再攻伐东武阳,则王珏必会败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