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夏日蒸腾着灼人热浪，空气里浮动着尘土与艾草的气息。蝉群如同被点燃的铜铃，在老槐树间此起彼伏地嘶鸣。云澜江水利工地上，陈虎赤着的脊梁晒得发亮，汗水顺着沟壑般的肌肉纹路滑进土里；书院的青瓦下，辩论声穿透竹帘，学子们浸透汗水的袖口在《治世策》上洇出深色痕迹；工坊内，顺子正将新制的引线浸入硝石溶液。
三骑快马却在此时踏碎正午的寂静，御前驿卒腰间的铜铃与夜枭暗卫斗篷上的银饰同时发出声响。当黄绸密诏与牛皮密报先后摊开在书房檀木案上时，龙纹印泥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仿佛凝固的血痂。另一封密报上，夜枭绘制的联络图里，李玄真的名字如毒藤般缠绕着数位皇子的府邸，密密麻麻的箭头如同蛛网，将京城权贵与白莲教连为一体。
“皇帝病危？！” 书房内，檀香混着众人粗重的呼吸，赵墨目光如针：“白莲教蛰伏数月，原是要在朝局更迭时收网。雍州不过是他们抛出来的诱饵，真正的杀招藏在京城！”
“待他们敢露头，定要把这帮妖人轰成焦炭！” 陈猛的吼声震得案上的竹简簌簌作响。秦恒却按住案头的九州舆图，指尖重重碾过京城的位置。“他们想要政教合一？” 他忽然冷笑出声，“当云州的火枪营与新铸的火器是摆设不成？传令下去 ——” 他猛地转身，披风扫落案上的狼毫笔，“火器营明日起全员轮训；夜枭小队即刻渗透京城，务必查清白莲教扶持的是哪位皇子。”
就在云州紧锣密鼓筹备之时，一封烫金信笺悄然送至秦恒手中。信上字迹工整有力，正是大皇子梁王的亲笔：“云州地势险要，贤弟治理有方，实乃国之栋梁。今父皇病重，朝堂动荡，白莲教祸乱朝纲。吾欲举兵清君侧，夺取皇位，还天下太平。若贤弟愿助我一臂之力，他日事成，必与贤弟共治天下，共享荣华富贵。望贤弟三思。”
秦恒将信笺反复研读。赵墨凑上前看完内容，眉头紧皱：“殿下，大皇子此举，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许诺共治天下，不过是想借云州之力，待事成之后，未必会兑现诺言。” 陈猛更是怒目圆睁：“大皇子空口白话，就想让我们卖命？云州靠殿下自己的双手打下基业，何须与他人共治！”
秦恒沉默良久，缓缓道：“大皇子的拉拢，不过是权宜之计。白莲教未除，京城局势未明，此时站队，恐将云州置于险地。回信大皇子，就说云州眼下需全力防范白莲教，无暇他顾，祝皇兄心想事成。”
陈猛双手抱胸，虎目圆睁：“殿下！大皇子画的饼吃不得！咱们云州如今兵强马壮，火器营更是天下无双，何须给他人做嫁衣？”
赵墨目光闪着精光，他上前一步，躬身道：“陈将军所言极是。今皇帝病危，白莲教虎视眈眈，诸位皇子为夺皇位必定斗得你死我活。这正是天赐良机！云州历经数年经营，民心归附，粮草充足，若此时称帝自立，进可逐鹿中原，退可据险而守，何苦卷入京城的浑水？”
“殿下！” 陈猛单膝跪地，铠甲与青砖碰撞发出闷响，“如今世道本就混乱不堪！与其等着别人来打云州的主意，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您看看这些年，您带着我们开荒种地、训练军队、研制火器，哪一样不是为了让云州百姓过上好日子？可京城那帮权贵，几时把天下百姓放在眼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昂，胸膛剧烈起伏。
赵墨也跟着跪下：“殿下心怀苍生，云州百姓有目共睹。若您称帝，以云州为根基，推行仁政，招揽天下英才，必能成就一番霸业！到那时，不仅云州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整个大秦九州，都可能迎来太平盛世！” 他叩首在地，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
秦恒快步上前，扶起陈猛与赵墨。“二位的心意，我全都明白。”
陈猛抬头，望着秦恒沉静的面容，刚要开口再劝，却被秦恒抬手止住。“云州能有今日，是咱们所有人拿血汗拼出来的。但我志不在皇位，只愿天下百姓能吃饱穿暖，不再受战乱之苦。”
秦恒转身走到窗前，望着夜幕下灯火点点的云州城，继续说道：“白莲教虎视眈眈，京城局势动荡，咱们更要稳住根基。明日起，多多招些人手，给陈虎送去，争取云澜江治理早日完工。水利一成，云州百姓往后的日子就多了份保障。”
陈猛挠了挠头，虽有些遗憾，但还是重重地点头：“殿下说得对！等把云澜江整治好了，腾出手来在收拾那些白莲教的贼子！” 三人相视一眼，无论外面如何风云变幻，守护好云州这片土地与百姓，才是重中之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