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卷着雾丝掠过林深后颈，他望着黄浦江面渐浓的雾气，指腹无意识着胸口的血玉。
龙纹游动的频率虽缓，却带着种异样的震颤，像古钟余韵撞在他心尖——这不是单纯的警告，更像是某种牵引。
"在看什么？"维多利亚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黑色风衣下摆被风掀起一道利落的弧，袖扣己重新扣好，却仍有几缕栗色卷发散在颈侧，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松懈。
林深顺着她的目光望回陆地，金茂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可就在方才抬眼的刹那，他分明瞥见斜对角那栋银灰色的上海中心大厦，幕墙反光里闪过一道暗纹。
不是普通的光斑，更像是被水浸过的墨迹，转瞬即逝。
"那栋楼。"他抬下巴指了指，"刚才反光里有东西。"
维多利亚的瞳孔微微收缩，吸血鬼特有的敏锐让她立刻捕捉到他语气里的异常。
她举起镶着碎钻的袖扣，对着月光调整角度——那是德古拉家族特制的血晶棱镜，能折射出人类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波动。
"有残留的炼金术痕迹。"她放下手，袖扣表面腾起几缕淡红雾气，"和'影'用的骨杖同源，但更......稳定。"
李警官捂着腰间的淤青走过来，警服上的草屑在路灯下泛着碎光："你们俩又在说些我听不懂的？
刚才那怪物说的人工岛，还有这楼......"他顺着林深的目光看向上海中心，"需要我做什么？"
林深摸了摸血玉，龙纹突然在掌心灼出一个浅红印记。
他低头时，瞥见自己在钟楼台阶上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条蜷着的蛇——这是玄门望气术里"气缠"的征兆，说明目标地点正被某种力量纠缠。
"查那栋楼的底细。"他转身看向李警官，"连续坠楼案的受害者，有三个是在那栋楼里工作的金融分析师。
之前以为是'影'用邪术干扰心智，现在看来......"他顿了顿，"可能和楼本身有关。"
李警官的手指在腰间警棍上敲了两下。
这个动作林深见过——每次他准备啃硬骨头时都会这样。"我联系梁总。"他掏出手机翻通讯录，"那栋楼的业主是他旗下的置业公司，上个月还因为消防检查请过我喝茶。"
十分钟后，梁总的黑色迈巴赫停在钟楼广场。
他下车时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李警官这是查案查到我头上来了？
林先生、维多利亚小姐，久仰久仰。"他伸出手要和林深相握，林深却注意到他无名指根部有圈淡白的戒痕，像是长期戴着某种金属饰品，最近才取下。
"梁总客气了。"林深虚虚握了握他的指尖，触感带着不属于冬夜的黏腻，"我们想看看大楼的玻璃幕墙，最近有居民反映反光异常。"
"应该的应该的。"梁总笑得更殷勤，转身时却有一瞬的僵硬，像在刻意避开某个方向。
他按下车钥匙，车灯在上海中心的玻璃幕墙上投出两道白光——林深的呼吸骤然一滞。
光斑里，一道暗金色的纹路正沿着幕墙缝隙游走，形状像极了《青蚨堂秘典》里记载的"锁龙钉"。
那是明清时玄门败类用来截断龙脉的邪术标记，用活人血混着朱砂画在建筑根基，借钢筋水泥的"死物"锁住地脉流动。
"林先生？"梁总的声音突然凑近，林深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经走到幕墙下，指尖几乎要贴上冰凉的玻璃。
他收回手，血玉在胸口发烫，龙纹正沿着锁骨往指尖窜——这是感应到邪术的征兆。
"幕墙用的是德国进口的Low-E玻璃，反射率可调......"梁总的解释在林深耳中逐渐模糊。
他眯起眼，调整角度让月光从特定方向投射过来——终于，那些暗纹清晰了。
它们藏在玻璃的纳米涂层里，从32层到68层，每层都有一道，连起来竟是个完整的炼金阵图，和"影"骨杖上的绿色纹路同出一源。
"梁总，能看看大楼的设计图纸吗？"林深转身时故意踉跄了下，伸手扶住梁总的胳膊。
对方的肌肉瞬间绷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设计图纸？"梁总的喉结动了动，"早归档到档案室了，老陈，带几位去看看。"他朝蹲在花坛边抽烟的保安队长招了招手。
老陈掐灭烟头，金属鞋跟在地上磕出清脆的响。
他看梁总的眼神很淡，像在看块透明的玻璃："跟我来吧，档案室在B3层，好几年没人进去过了。"
档案室的铁门锈迹斑斑，老陈用钥匙拧了三圈才推开。
霉味混着松节油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深的鞋跟踩在积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这说明梁总刚才说的"常有人来"是假话。
图纸堆在最里面的铁架上，用牛皮纸袋装着，封口处的红漆印己经褪成淡粉。
林深翻开最上面的那卷，1998年的设计图上，大楼的坐标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掏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将坐标输入进去——地图上的定位点突然闪烁红光，那是青蚨堂祖传的"龙脉图"自动标记的"气穴"位置。
"这栋楼......"他的声音发紧，"建在龙脉的'锁脉穴'上。"
维多利亚凑过来看，指尖划过图纸边缘的一行小字："1997年12月，海外投资团注资，要求调整地基深度至-38米。"她的指甲突然变长，在"海外投资团"几个字上划出西道浅痕，"德古拉家族的血契标记。"
老陈靠在门框上，突然开口："梁总他爸以前是跑航运的，97年那会儿......"他顿了顿，"有艘英国货轮在吴淞口触礁，捞上来好多石头，说是镇港的宝贝。
后来梁总就突然有钱了。"
林深的手停在另一张图纸上。
那是2003年的加固方案，图纸右下角有个用红笔圈起的标注："桃木桩替换为钢筋混凝土，深度-38米。"他想起祖父笔记里写过，租界地基下的桃木桩是用来镇西方镇魂石的，若被替换......
"咔嗒"一声。
档案室的顶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
林深摸到血玉，龙纹瞬间在掌心显形，发出微弱的金光——梁总正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盯着他们，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泛着不自然的幽绿。
"资料看完了吧？"他的声音比刚才高了两度，"我让司机送各位回去。"
林深合上图纸，指腹蹭过牛皮纸袋内侧的暗纹。
那是用特殊墨水画的星象图，和维多利亚提到的"真祖"融合的星相能量极为相似。
他抬头时，老陈正冲他微微摇头，目光扫过梁总的方向——这个在大楼里守了二十年的保安队长，显然知道更多。
黄浦江的雾飘进了大楼，在玻璃幕墙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林深望着窗外逐渐模糊的人工岛，血玉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龙吟。
他低头看向图纸最后一页，那里有个被红笔圈了三遍的日期：2024年冬至，凌晨三点。
而今天，正是冬至前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