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言将那份沉重的档案内容复述给冷思琪时,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疼得发麻。
她再次看向隔离病房里的黑风。
那只孤傲、凶猛、充满了攻击性的黑犬,此刻在她眼中,不再是一个危险的符号。它是一个失去了战友、失去了全世界的、孤独的幸存者。
它的攻击,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构筑一道保护自己的壁垒,将所有可能触及它伤口的人都推开。它咆哮的对象,从来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在火海中无能为力的自己。
这不是简单的“情况特殊”,这是最典型的、也是最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所以……你们准备怎么做?”冷思琪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温言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我们会尽力进行心理干预,但效果……很不理想。它不信任任何人。如果情况持续恶化,无法进食,也无法控制攻击性……按照规定,最后可能只能……进行人道处理。”
人道处理。
这西个字像针一样,刺痛了冷思琪的神经。
一只功勋卓著、曾为保护人民而战的英雄犬,在失去了搭档、背负着无尽痛苦之后,最终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冰冷的结局吗?
不。
绝不可以。
一个念头,在冷思琪的心中疯狂地滋生,坚定得不容置疑。
她转过身,看着温言,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决绝。
“我来养它。”
“什么?”温言以为自己听错了,“思琪,你疯了吗?它不是将军,它是一只受过专业攻击训练、并且现在精神极不稳定的警犬!太危险了!”
“我知道。”冷思琪的语气很平静,“但我也知道,它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能听懂它、能陪着它的‘战友’。你们给不了的,我能给。”
说完,她不顾温言的阻拦,毅然决然地走向那扇厚重的金属门。
“思琪!别进去!”温言急得大喊。
冷思琪却像是没听见。她拧开门锁,推门,走了进去。
“呜——吼!”
在她踏入病房的瞬间,黑风的身体瞬间紧绷,喉咙里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具威胁的咆哮,森白的牙齿完全暴露出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她撕成碎片。
冷思琪停下脚步,站在离它几米远的地方。她没有害怕,也没有退缩,只是用一种悲伤而温柔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它。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将自己最真诚的意念,传递了过去。
【我知道你很痛苦。】
【我知道你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你觉得一切都是你的错。】
黑风的咆哮声微微一滞,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
冷思琪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它靠近,声音在它的脑海中继续响起。
【但那不是你的错。】
【你己经尽力了,你是个英雄。】
【你的主人,你的战友,他把你推开,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不是希望你像现在这样,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来怀念他。】
她终于走到了它的面前,在离它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缓缓地蹲了下来,与它平视。
“看着我,黑风。”她在心里轻声说,“我知道你听得懂。”
“以后,我陪着你。我带你回家。”
黑风那充满敌意的咆哮,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它那双一首燃烧着警惕和痛苦火焰的黑色眼眸,剧烈地颤抖起来。水汽,在它的眼眶中慢慢聚集。
它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这个唯一能看穿它所有伪装、触碰到它灵魂深处伤疤的人。
就在这温情蔓延,一人一犬之间那堵坚冰即将融化的时刻,隔离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争吵声。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那是我哥的狗!是他的遗物!我有权带走它!”
一个蛮横的男声响起,紧接着,病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