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但也不算太复杂。总之，今天我特意跑这一趟，就是来告诉您……您现在没事了，现在随时可以出去。”小张微微一笑说道。
“没事了？”
陈广汉有些诧异，他心里清楚自己下手的狠劲，虽说没把钱九豪往死里揍，但至少也能让他在医院躺上个十天半个月。
就这么轻易没事了？
“咳咳，陈叔，按常理来说，您这次下手这么重，不管钱九豪追不追究，您至少都得被行政拘留几天。但这次情况特殊，涉及的人和事比较多，所以您就不用承担责任了。”小张如实解释道。
“哦？说来听听。”陈广汉终于来了点兴趣。
“嗯，事情是这样的……”
经过小张一番解释，陈广汉才明白，这背后竟牵扯了这么多事。
原来，钱师父作为前货运站的老员工，正常退休后，本应享受货运站的一些关照，可实际上却没有。
他的九个子女不仅没有尽到赡养义务，还把他送去福利院，最后还被不争气的老九给气死。
货运站在这件事上，或多或少负有一定的责任。
为避免类似悲剧再次发生，货运站领导召开了紧急会议。
经过商议，一致决定由货运站承担此次事件的所有责任，包括陈广汉打人的赔偿，以及钱师父后续安葬的开销。
陈广汉作为当事人，无需再为此事承担任何后果，一切由货运站来负责。
而且，小张还告诉陈广汉，他之前递交给货运站领导的那份，关于关照老员工的建议书，领导准备上报并启用其中的一些条例。
陈广汉得知这背后的种种缘由后，心中既有些庆幸，又有些悲哀。
庆幸的是，像货运站这样的大型国营单位，终于意识到在关照老员工方面存在缺失；悲哀的是，为何非要等到出了事，人们才会重视这些问题呢？
陈广汉再次从派出所出来时，已是大年初一的傍晚。
他站在派出所门外，呆呆地望着天色，心里空落落的。
往年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和钱师父坐在热炕上吃着热乎菜，喝着小酒的呢吧？
“陈叔，要不……我送您回去吧？”这时小张也走了出来。
“小张，你晚点有事吗？”陈广汉转头问道。
“没啊，怎么了？”小张有些疑惑。
“陪我喝两杯？”陈广汉认真地看着他。
“行啊，反正今天也没啥事，那就陪您喝两杯呗。”小张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陈广汉很真诚地点了点头。
“嗨，陈叔，你看你，咱们都这么熟的人了，哪还用得着说谢？”小张赶忙回道。
“嗯。”
陈广汉什么也没说，只是独自走在前面带路。
不知为何，小张看着他这朴实无华的背影，隐隐看到一些故去人的身影。
大年初一本该是欢乐的日子，可钱师父的事却给陈广汉心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让他少了几分轻松，多了几分危机感。
毕竟钱师父的遭遇历历在目，他不想自己将来也落得那样的下场，不得不未雨绸缪。
……
而另一边，回到陈家沟的刘桂兰一行人，倒是没经历这么多波折。
一回到陈家沟，大家便各自忙碌起来，该打招呼的打招呼，该拜年的拜年，给孩子们准备的红包也都一一发了下去。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老大、老二两大家子没有一同回来。
不过过年嘛，互相攀比、互相炫耀的环节总是少不了的。
陈广汉排行老二，他大哥陈广强常年在家，一边务农，一边照顾老两口的生活起居。
老三陈广发和王淑芬，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每年过年都会回来。
老四陈广才常年定居国外，这些年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
要不是今年他让小女儿回来，很多陈家沟的人恐怕都快忘了，老陈家还有这么个小儿子。
剩下的老五和失踪多年的老六都是女儿，每年过年都要等到初二以后，才能回娘家送年。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老陈家的几个妯娌，那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呦~二嫂，你身上这身呢子大衣什么时候买的呀？我咋从来都没见过呢？”三儿媳王淑芬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一旁的大儿媳孙大红则坐在那里嗑着瓜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么多年了，她们每年过年都免不了一番争执。
要不是有老两口在场镇着，恐怕……很多时候早就动手了。
“咳咳，这是广汉前些日子给我买的，我一直舍不得穿呢。”刘桂兰微笑着回答。
“看这料子挺不错的，应该花了不少钱吧？”王淑芬又笑着问。
“嗯，应该还可以吧，我也没问。”刘桂兰如实答道。
“呦~看来二哥今年挣了不少钱啊。可我记得二哥一个月工资也就六十多块钱吧？”
王淑芬依旧皮笑肉不笑，“就他那点工资，除去家里开销，怎么还有钱给你买这么贵的衣服啊？该不会……你身上穿的这衣服是水货吧？”
刘桂兰在四九城生活多年，自然明白她口中“水货”的意思。
但如今他们家今非昔比，无论是生活条件还是其他方面，都已大大改善。
“三娘！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怎么，只许你穿好衣服，就不许我妈穿好衣服啦？”
刚从屋里出来的陈六兴，听到王淑芬挤兑刘桂兰的话，立刻回怼过去。
“小六子，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你跟勇子他们一边玩去，行不行？”王淑芬脸色一沉。
“不是！三娘，我没别的意思，我就觉得我妈生我养我，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妈，所以啊，任何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好看！”陈六兴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话一出口，刘桂兰脸上顿时笑意盈盈。
这小子平时大多时候不靠谱，表现也是不上不下的，但今天这几句话，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心里那叫一个甜，比吃了一大口棉花糖还甜。
王淑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母子情深，给怼得一时语塞。
怎么别人家儿子就能说出这么暖心的话，自己那几个儿子就说不出来呢？
可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孙大红，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差点让王淑芬噎过去。
“老三家的，你现在可别小瞧你二哥二嫂，说不定啊，他们家现在比你们家还有钱呢！”孙大红淡淡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