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漆黑的眼睛，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瞬间攫住了我的全部心神。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无尽怨恨和恶意的气息，狠狠刺入我的大脑。
是童童——那个被残忍杀害的小女孩，她的怨念化成了实质。
“破邪！”
我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完全是本能地一声低喝，扣在手中的“破邪符”瞬间激发！
嗡！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炽烈的金色光束，如同离弦之箭，撕裂昏暗的书房空气，精准地射向书架缝隙中那双漆黑的眼睛。
“嘶——！”
一声尖锐到非人、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的嘶鸣猛地响起，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金光击中书架缝隙的瞬间，爆开一团刺目的光焰。
那双漆黑的眼睛猛地闭上，随即化作一缕扭曲的黑烟，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书架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剧烈摇晃，顶层的书籍哗啦啦掉落下来，扬起漫天灰尘。
但那股冰冷的恶意并未消失，反而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变得更加狂暴。
整个书房的温度骤降。
墙壁上、天花板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水珠，迅速凝结成冰霜。
空气仿佛都要被冻结。
“嘻嘻…嘻嘻嘻…”
童童那诡异的嬉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充满了怨毒和愤怒，从西面八方传来，飘忽不定。
“坏姐姐…弄疼童童了…要你陪我玩…永远陪我玩…”
书架后面，一道小小的、穿着沾血公主裙的模糊影子一闪而过。
我头皮发麻，一张符咒显然不足以驱散这种级别的怨灵，尤其是被激怒之后。
此地不宜久留！
我毫不犹豫，转身就冲向书房门口，同时左手己经扣住了另一张“引雷符”。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
吱呀。
书房的门，竟然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了。
一个佝偻的、深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口，堵住了我的去路。
是枯木叟！
他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阴冷的光，干瘪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
“小姑娘…这么急着走？”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我还当你发现了什么宝贝呢…原来是被个小鬼缠上了？”
他显然早就埋伏在门外，刚才的动静他都听见了。
“让开！”
我厉声喝道，体内灵力疯狂运转，手中的“引雷符”蓄势待发。
背后的冰冷恶意如同跗骨之蛆，童童的嬉笑声越来越近。
枯木叟嘿嘿低笑起来。
“把你找到的东西交出来…还有…你怀里那本书…老头子我或许可以大发慈悲，帮你解决掉后面那个小麻烦…”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我紧紧护住的帆布包。
他果然是为古书而来。
这老东西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做梦！”
我咬牙切齿道，知道再无转圜余地。
这老家伙比身后的童童怨灵更危险，必须先解决他。
“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枯木叟眼中凶光毕露，他枯爪般的手猛地一扬。
几点几乎看不见的灰影，如同子弹般，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迅疾无比地射向我的面门，速度快得惊人！
是蛊虫！
我瞳孔骤缩，想激发符咒己经来不及了，身体本能地向后急退。
眼看那几道致命的灰影就要射中我的眼睛，千钧一发之际——
“叮！叮！叮！”
突然出现三道清脆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三道细小的金色流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三点灰影。
三只只有米粒大小、通体漆黑、长着狰狞口器的甲虫，被那三道金光瞬间贯穿，爆裂开来，化作几缕腥臭的黑烟消散。
我这才看清，刚才的金属撞击声从何而来。
是三枚边缘磨得极其锋利的古铜钱。
金光余势不减，擦着我的脸颊飞过，削断了几缕发丝，狠狠钉入我身后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我惊魂未定，猛地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沈砚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他并指如剑，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凌厉的金芒。
刚才那救命的铜钱，正是他发出的。
枯木叟的偷袭被破，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死死盯着沈砚，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
“又是你！坏我好事！”
“邪魔歪道，死不足惜。”
沈砚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枯木叟。
他一步步踏入书房，强大的气场瞬间压得满室阴寒都为之一滞。
“小辈找死！”
枯木叟彻底暴怒，他厉啸一声，双手猛地一抖宽大的袖袍。
嗡嗡嗡——！
顷刻间，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细小蛊虫，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振翅声，从他的袖口中狂涌而出。
如同黑色的潮水，劈头盖脸地扑向沈砚和我。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浓烈的腥臭和死亡的气息。
“小心！”
我惊呼出声，同时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早己蓄势待发的“引雷符”激发。
“雷敕！”
一道刺目的银色电光从我掌心迸发，似狂舞的银蛇，迎头撞向那片扑来的蛊虫黑云。
刺耳的爆鸣声响起，银蛇所过之处，无数蛊虫被电成焦炭，如同黑色的雨点般簌簌落下。
但蛊虫数量实在太多，我这一道掌心雷只消灭了不到三分之一，更多的蛊虫绕过雷光疯狂扑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沈砚动了！
他并未拔剑，只是并拢食指和中指，凌空对着那汹涌而来的蛊虫黑云，迅疾无比地虚划了几下。
数道无形无质却凌厉无匹的剑气凭空而生，空气被切割发出尖锐的厉啸。
那剑气如同最精密的绞肉机，瞬间将扑到近前的蛊虫黑云绞杀得粉碎，化作漫天腥臭的黑灰。
枯木叟脸色剧变，他显然没料到沈砚的剑气如此恐怖。
他怪叫一声，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喷在双手上，双手急速结印，口中念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一股更加阴邪污秽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
他脚下的阴影开始蠕动、拉长，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
“定！”
我岂会再给他机会！
在他结印念咒、气息最不稳的时候，我早己准备好的另一张符咒——金光闪闪的“定身符”。
定身符如同离弦之箭，脱手而出。
符光如电，精准地印在了枯木叟的胸口。
“呃啊！”
枯木叟身体猛地一僵，正在结印的双手停在半空，口中的咒语戛然而止，脸上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周身的阴邪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
脚下蠕动的阴影也恢复了平静。
机会来了！
沈砚眼神一凝，他并指如剑，指尖瞬间凝聚起一点刺目的金芒，对着枯木叟的丹田气海的位置，隔空一点。
“破！”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气劲精准无比地刺入枯木叟的丹田。
“噗——！”
枯木叟身体如遭重锤猛击，猛地向后弓起，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狂喷而出。
他周身的气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萎靡下去。
眼中神光涣散，充满了痛苦和怨恨。
他辛苦修炼多年的邪法根基，竟被沈砚这一指彻底废掉了。
他像一滩烂泥般在地，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抽搐着，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我和沈砚，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书房里，蛊虫爆裂的黑灰还在飘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
刚才还狂暴的童童怨灵，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沈砚身上散发的强大气息震慑，那冰冷的恶意和嬉笑声暂时消失了，但我知道她还在暗处窥伺。
沈砚缓缓收回手指，指尖的金芒敛去。
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枯木叟，又抬眼看向我，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搜他身。”
他言简意赅。
啊？我吗？
我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震撼。
走到枯木叟身边，忍着恶心，快速在他身上摸索。
从他怀里搜出一个小布袋，里面除了几包灰白色粉末和几个干瘪的虫子，还有几张符箓和一个硬皮小本子。
我翻开小本子。
里面记录着一些养蛊、炼尸的邪门方法。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复印件。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许多的枯木叟，和一个穿着工装、面容依稀与赵志刚有几分相似的男子站在一起。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笔迹写着：“与表侄志刚，摄于南疆。”
枯木叟竟然是赵志刚的远房亲戚！
他根本不是来驱邪的，而是想利用这凶宅和赵志刚留下的怨气，修炼他的邪法，甚至可能想占据这宅子作为养蛊巢穴。
一切都清楚了。
我拿着小本子和照片，站起身，看向沈砚。
沈砚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张照片上，眼神依旧没什么波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怎么办？”我看着地上抽搐的枯木叟。
沈砚瞥了一眼书房通往走廊的门：“扔出去。自会有人处理。”
就在这时，童童那空灵诡异的声音，再次从书架的阴影深处飘了出来。
“嘻嘻…大哥哥…坏姐姐…你们…找到我的娃娃了吗…”
冰冷的恶意，重新开始弥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