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劣质油墨、金属汗臭和廉价烟草的混合呛辣。
林阳站在一顶半塌的油腻防雨布帐篷门口,破败的帆布如同发霉的菌毯,缝隙里透出帐篷内昏黄摇曳的油灯光芒。入口挂的硬纸板上,“信息·装备·入场券(认诡晶说话)”几个字污浊刺眼。拴在角落铁丝上的剥皮鼠尸散发着愈发浓烈的死气,像是某种扭曲的祭祀图腾。
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带着血腥气的交易风暴。
他付出:二十枚刚从口袋里掏出的、还带着体温的无色诡晶——那是午夜凶宅血战一半的收益!
他收获:
一张卷边、泛黄、散发着霉味、印着模糊线条勾勒的阴森校门和扭曲人形的油印纸——【哭泣学校简易规则图解及初期情报(注:来源未知,死亡率67%,慎用!)】;
两块能提供一点微弱热量的劣质肉干(己转交周薇);
此刻被他死死捏在指尖、那质地坚硬却又轻飘飘的纸片——哭泣学校副本准入报名单副本联(D级难度段)。
纸片角落,一个同样简陋却透着血腥气息的暗红色钢印烙印着:
【哭泣学校】- D
以及一串冰冷的编码:S-0247
“拿着!”一个低沉、带着浓烈鼻音的声音打断林阳的审视。帐篷阴影里,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似乎是摊位主)将另一份东西递了出来。
是一块……沉重的、约莫拳头大小的、由某种黑色金属铸造的立方体!立方体表面冰冷粗糙,没有任何花纹,正中央凹陷下去一个菱形的卡槽——大小刚好能嵌入一枚诡晶!
“骨灰盒报名处,老刀把子那里交任务,认牌子不认人。不想自己填了真名送死,就塞晶。” 黑影言简意赅,“D级段报满五十人开匣。”
这是入场铭牌!需要自己激活!
林阳沉默地接过那冰冷的金属牌。感受着沉甸甸的死亡分量。
报名的地点?在广场最边缘靠近废墟的地方,一个用倒塌建筑的巨大预制板斜插起来形成的三角夹角。
夹角入口堆满残破的建筑垃圾和无法辨认形状的金属残骸,如同一个巨大的垃圾填埋场。空气中弥漫着比广场任何地方都要浓郁的焚烧尸体后残留的油脂焦糊味,混杂着劣质消毒水和驱虫药的味道,令人作呕。
唯一能指示位置的,是垃圾堆顶端斜插着的一个东西——
一个人头大小的、材质不明的黑色方盒!
盒子形状极为规整,表面没有任何缝隙,光滑得像一块纯粹的石头。但在它下方,垃圾堆和污秽泥土缝隙间,散落着几抹刺眼的白色——那是风化的骨头碎片!
还有几枚扭曲变形的金属遗物!在更昏暗的角落阴影里,似乎还有一些用塑料布胡乱包裹着、无法看清但明显是长条状的不明物体。
这地方本身就是一个警告——“骨灰盒报名处”!
林阳一步步踩着瓦砾碎屑和冻结的污泥走向这个死亡入口。
入口处气氛压抑。十几个身影分散站立,彼此戒备,眼神如同冰刀刮过。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这些是己经报完名、等待着“骨灰盒”五十人报满后开始传送的探索者。
每个人都带着或多或少的血腥气,装备千奇百怪,从磨尖的钢筋到包裹严实的木棍,甚至有人腰间挂着几串风干的诡异兽齿。沉默如同实质的幕布,只有靴子踩碎瓦砾的轻微碎裂声。
林阳的出现如同投进寒潭的石子。十几道冰冷、审视、带着不加掩饰估量意图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像无数根冰冷的针!那目光里有对新人的轻蔑,有对弱者的评估,更有对可能分薄资源的潜在敌意!
他没有丝毫停顿,面色冷硬如铁,无视所有目光,首接走向那堆令人作呕的垃圾山。他掏出那冰冷的黑色金属铭牌和那枚刻着S-0247的报名单副本联,准备寻找登记点。
“站住!哪来的杂碎?”
一个极其嚣张、带着金属般尖刻质感的声音骤然响起,刺破了压抑的死寂!
人群外围,一个穿着崭新却风格怪异的人大步走来,毫不掩饰地释放着压迫感。
来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亮黄色的、似乎涂了一层荧光涂料的醒目夹克,在昏暗中刺得人眼睛发疼。下身是带金属甲片的黑色皮裤,脚踏军用高筒皮靴,靴筒上沾染着新鲜的黑红血块和不明粘液。
脸上套着一个罩着下半张脸的金属骷髅面罩,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银芒的眼瞳,如同爬行动物!他身后跟着三个同样气势彪悍、穿着统一制式黑色战斗马甲的队员,眼神凶戾,如同豺狼!每个人胸前,都烙着一个燃烧的火焰狼头标记!
火狼小队!刚才在信息站瞥见的那支队伍!
穿荧光黄夹克、戴着骷髅面罩的头领显然就是疤脸口中的“老大”。他脚步不停,皮靴碾过地上散落的白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走到离林阳只有五步远的地方站定,银芒闪烁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阳,像是在看一块砧板上的肉。
“啧,骨灰盒名额满了?动作挺快嘛!”黄夹克的声音透过金属面罩传出,带着一股电子混响的杂音,说不出的难听,“老子火狼今天心情不错,不想刚报上名就看见祭品。看你也是新来的雏儿?识相点,牌子留下,去后面D段等下次凑人头。”
他伸出一只戴着黑色刺钉手套的手,指关节嶙峋,不容置疑地指向林阳手中紧握的黑色金属铭牌!那神态,就像是在命令一条狗交出嘴里的骨头!话语里的威胁赤裸裸:要么交牌滚蛋,要么立刻成为祭品!
他身后三个黑甲队员无声散开一点,呈隐约的包围状,手都按在了腰间的武器(包括一把造型奇特的、枪管缠绕着线圈的短管霰弹枪)上。
骨灰盒旁边,一个负责登记、穿着破旧军大衣、袖子上有模糊徽章痕迹的断腿老兵,倚靠在一截半埋的混凝土柱子上。
他满脸风霜沟壑,眼神浑浊麻木,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冲突现场,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像是在叹息又像是不屑。他对这种场面己经麻木了。
报名处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只剩下最野蛮的生存法则——强者为王!
他用仅剩的一条腿支撑着身体,手边放着一个磨损严重的铁皮扩音喇叭,似乎只等着五十个铭牌信号齐备,就会开始召唤传送。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林阳身上。等待他的反应。是屈辱地退让?
还是不自量力地爆发?无论哪种,似乎都昭示着通往“哭泣学校”的道路,从一开始,就浸泡在浓厚的血色之中。
林阳的身体纹丝不动。握着冰冷金属铭牌的手指没有丝毫松动。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在阴影中如寒潭深井般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黄夹克那双银芒闪烁的瞳孔。
没有任何愤怒,没有一丝恐惧,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如同在计算岩石坠落轨迹的绝对理性!
时间仿佛凝固。骨灰盒黝黑的表面在昏暗中反射着不祥的光。只有垃圾山下,焚烧油脂的焦糊味在无声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