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指尖陷进石板凹痕的瞬间,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地底传来的闷响像重锤擂在他胸腔,震得喉头的腥甜翻涌更烈。
他摸出火折子擦亮,昏黄光晕里,整座洞穴的轮廓终于显形——西壁嵌着幽蓝磷石,将祭坛中央的曼陀罗花纹路照得诡谲如活物,花瓣里凝结的血渍泛着暗褐,不知是百年陈血还是近日新添。
"九转噬心阵..."林羽喉咙发紧。
他曾在青蚨门残卷里见过只言片语,说是血魔一脉用来封印魔种的禁术,阵纹需以活人生祭血绘,每道花瓣对应一层魔丹反噬。
此刻他体内魔丹突然发烫,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着往祭坛方向钻,连经脉都跟着抽痛。
"你以为压制了魔气就能摆脱命运?"
低沉如滚雷的声音从头顶炸响。
林羽猛地抬头,月光正从裂缝漏下,照见祭坛上方浮着道半透明的影子——红袍翻卷,眉心嵌着暗红魔纹,正是他梦中常见的血魔厉无天!
"你不过是我的容器。"厉无天的幻影抬手,指尖凝聚的黑芒穿透林羽胸口,"等魔丹九次反噬,你的心智会碎成齑粉,我会踏着你的骸骨,夺回被正道夺走的一切。"
林羽眼前发黑,魔丹在丹田疯狂跳动,竟要冲破他以焚心诀筑起的防线。
他咬碎舌尖,腥血漫入喉咙,痛意顺着神经炸开:"我...我不是谁的容器!"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青蚨门镇派医经里的清心咒,血珠滴在阵纹上,滋滋冒起青烟。
厉无天的幻影突然扭曲,像是被某种力量撕扯:"愚蠢!
这阵法本就是为你而设——青蚨门当年替正道封印我,却留了活口;他们养着你这废徒,不就是等今日魔种苏醒?"
"砰!"
洞穴深处传来石块滚落的脆响。
林羽瞳孔骤缩,他闻到了熟悉的阴火气息——是白冥!
那家伙的傀儡虽被摧毁,但人肯定没走远。
他强压着翻涌的魔气,将厉无天的冷笑甩在脑后,猫着腰钻进洞穴侧道。
果然,转角处的石台上摆着块巴掌大的灵纹石,表面流转着幽绿荧光。
白冥背对着他半蹲着,戴青铜指套的手正往石上按,傀儡线从他袖口穿出,像毒蛇吐信般缠向灵纹石。
"想要这东西?"林羽的声音从白冥背后响起。
白冥的刀疤猛地一跳,转身时带翻了石台上的青铜灯盏。
灯油泼在磷石上,腾起幽蓝火焰,映得他脸上的疤痕像条活物:"青蚨门的废徒,倒挺能藏。"他手腕一抖,三根傀儡线破空而来,线尾系着细如牛毛的毒针。
林羽早有准备。
他运转魔丹,体内魔气如活物般顺着经脉窜向指尖,在掌心凝成暗红气团。
待毒针近前,他猛地拍出——噬心震!
气团撞在傀儡线上,发出琴弦崩断的嗡鸣。
白冥闷哼一声,指尖渗出鲜血,傀儡线当场断裂。
"你...你怎么会用魔功?"白冥踉跄后退,后腰撞在石壁上。
林羽一步步逼近,魔丹的灼烧感暂时压过了喉间腥甜:"该问你的,是为何三番两次要我命。"他抬手扣住白冥手腕,指尖抵在对方寸关尺三穴,"说,谁派你来的?"
白冥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等你找到乾坤灵珠就明白...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我。"他猛地咬破舌尖,黑色毒雾从口中喷出。
林羽偏头避开,再看时白冥己撞破石壁逃了出去,只留下满地碎布和若有若无的阴火气息。
林羽站在原地喘了半刻,这才发现手背被毒雾灼出几个血泡。
他扯下衣角简单包扎,正欲返回祭坛,忽听见密林中传来压低的争吵声。
"你说当年是青蚨门逼你?"是唐傲的声音,"可我娘说你早死了,说我爹是被山匪杀的!"
"当年我误杀同门,被逐出师门时你娘才怀了你三个月。"另一个声音沙哑沧桑,正是陈伯,"我隐姓埋名在青蚨门当老仆,就是等今日——等林羽这小子引出血魔余孽,等青蚨门被正道围剿,我要看着他们为当年的判决偿命!"
林羽的脚步顿在树后。
月光透过叶隙落在他脸上,将表情割裂成明暗两半。
他看见陈伯背对着自己,肩头微微发抖,而唐傲攥着剑柄的手在发颤:"那...那林羽呢?
你让我引他去演武场,是不是要借白冥的手杀他?"
"他不过是个引子。"陈伯的声音冷得像冰,"等血魔现世,青城、紫阳这些门派只会盯着青蚨门,谁还会查当年的旧案?"
林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白日里陈伯递来的热粥,想起那夜老人摸着青铜木牌说"丹成之日,魔种生"时的浑浊眼瞳——原来从始至终,这老人都在算计。
"你若伤及青蚨门一人。"林羽踏出树影,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必亲手取你性命。"
陈伯的身体猛地一震。
唐傲慌忙拔剑,剑尖却抖得像风中芦苇。
林羽扫了两人一眼,转身便走——他知道此刻揭穿只会打草惊蛇,而他需要的,是比复仇更重要的东西。
回到住处时,窗台上落了层薄霜。
林羽摸出青铜灵钥,借着月光翻到背面——原本素净的铜面竟浮现出一行小字:"乾坤灵珠,藏于北域冰渊。"他的指腹抚过字迹,凉意透过灵钥首钻骨髓。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大半。
林羽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耳边又响起厉无天的冷笑:"当你踏上寻找灵珠之路,便是我归来之时。"
突然,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林羽!"是青蚨门弟子小福的声音,"青城派的人来了,说要见你,还说...还说三日后要青蚨门交出你接受调查!"
林羽握紧灵钥,指节发白。
窗外的风卷着霜粒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极了某种倒计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