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又到了深夜。
宁乐首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自言自语道:“一个大包裹一个小箱子,嗯......还有个行李箱,好像用不上搬家公司吧。”
房东是个慈祥又前卫的婆婆,收到宁乐搬走的消息时她正在和舞伴小酌,也许是心情正好,她放心地退还了宁乐的押金,还退给她剩余的房租。
枉费她一首搜“遇到难缠房东应该怎么办”的经验贴了。
不过那种经历当然是没有最好。
反复确认自己没有遗忘的东西,宁乐突然想起来,也许该和烤肉店的老板道个别。
嗯......但她其实也没去几次来着,贸然告别好像很尴尬。
还是拜托南北吧。
【爱喝可乐:我找到新工作啦,明天就离开这里了,新住址离江大蛮近,有机会我来找你玩。】
【爱喝可乐: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了,今天太赶了,没法来找你们道别,帮我跟老板说一声哦。】
宁乐的“有机会来找你玩”完全等价于“我就客气一下再也不见了您嘞”。
为了融入社会,阴暗蘑菇学会了太多虚伪。
时间不早了,窗外的世界变得静谧,工作日的烤肉店自然也没有那么忙。
于是南北很快回复了消息。
【南北:这么突然,完全没有预兆。】
【南北:好难过。】
【南北:但是恭喜你。】
【南北:开学之后,有空来找我玩吧。】
宁乐回了个“好”,如释重负地瘫在床上:“电量完全耗尽了......”
虽然心里还嘀咕着明天要换包和耳机,但宁乐一沾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江都壹号。
提到富二代,也许很多人会想到花天酒地、豪掷千金。
陆鹤野不否认自己认识的很多同类都是如此,但他不是。
也不能是。
陆氏起家跟军政有关,后来从了商,明面上切断了与政界的往来,实际上并非如此。
不管怎么说,打下基业的陆老爷子是个正派人物,最在意家风整肃,陆家上上下下拿到家门外面看,都是洁身自好者,即使子孙有什么节外生枝的小心思,也都因他健在而不敢轻举妄动。
尤其是从小在陆老爷子身边长大的陆鹤野。
他的第一个爱好完美符合刻板印象,玩车。
而第二个就有点出人意料了。
他喜欢钓鱼。
自家的鱼有什么好钓,当然找荒郊野岭,犄角旮旯的地方钓。
此刻他就躺在意大利名设计师于40年代设计的经典款沙发上,看着群里鱼友们的收获,心痒难耐。
【吾乃万鱼之王:(图片)】
【吾乃万鱼之王:哎呦,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钓了条大的。】
【悠然自得:谁问了?】
【难得糊涂:谁问了?】
【77ak:谁问了?】
群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陆鹤野忍不住问道。
【鹤在野:哪儿钓的?】
还没得到回复,他便接到了一个意外的来电。
“小雪?”陆鹤野又升起了不知从哪跑来的心虚,他越发觉得自己最近怪怪的,“这么晚了,有事吗?”
“别这样,鹤野。”孟漾雪的声音疲惫极了,“你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啊?”陆鹤野皱起了眉毛,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依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事。”孟漾雪恢复了往常轻柔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担心你,听川哥说,你换了个女助理。”
“这他也给你说?”陆鹤野眉头皱得更深。
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烧得愈发旺盛,随之而来的是对川哥的不满:“他到底是谁的经纪人!”
孟漾雪连忙安抚道:“别怪他,鹤野,是我察觉你今天情绪不对,问他最近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无意中说的。”
“......”陆鹤野抿了下唇,低声质问道:“你既然关心我,又为什么要分手?”
孟漾雪沉默,一时电话里只剩两人寂静的呼吸。
“鹤野。”孟漾雪的声音带了哭腔,“你别逼我,我好害怕。”
又是这样。
熟悉的烦躁充斥着陆鹤野,他抓了抓头发,低吼道:“每次都是我逼你我逼你,我到底逼你什么了!”
“你爷爷不喜欢我,我能怎么办!”孟漾雪哭喊道,语调恰巧把握在愤怒委屈与歇斯底里之间,“你总是问我要个答案,我怎么给你!现在又是这样,一点也不考虑我怎么想,随随便便招个女助理,还让她跟你住在一起!”
“王骥川!”陆鹤野咬牙切齿,“这他也说!”
“为什么不让他说,你在心虚什么!”孟漾雪的质问像一记重拳打在了陆鹤野的脑袋上,“陆鹤野,你能跟我保证,你的心永远在我身上吗?”
“我——”陆鹤野一怔,脑海又划过那双眼睛。
“我......”他甩掉那似鬼魅般追着他的抗拒,心跳如擂鼓,他咬牙道,“我保证!”
心跳声骤然平静,陆鹤野只觉得内心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惊觉身上粘腻——说出这三个字,硬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我相信你。”孟漾雪的声音像在云端,一如母亲的怀抱般温暖,“那个女助理,对我们的感情不会有任何威胁,对吧?”
“......对。”再说出口时,那份抗拒便不再强烈,陆鹤野看向落地窗外的高楼夜景,应道。
“那,我希望你能处理好她。”孟漾雪贴着手机,笑道,“不过我其实很相信你啦,川哥说了,那个女孩哪里都比不过我,不对,不能这么说——至少在你心里比不过我,对吧?”
字符像流水一样从他左耳流淌到右耳,没进大脑半分,陆鹤野心不在焉地用鼻音答复:“嗯。”
“好啦,感觉你也很困了,我今天也很累,那我们都早点睡吧,后天有惊喜哦。”
“好。”
“晚安,鹤野。”
通话结束,陆鹤野凝视着己经黑屏了的手机。
给王骥川说一声,把宁乐开了——不。
陆鹤野无法忽视再次占据他大脑的抗拒,只要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宁乐,他的心脏就遭受着宛如撕裂般的痛楚。
他拨通了王骥川的电话:“星海湾我还有套房子,你明天接她去那边。”
“还有,我不管以前你们说了什么,孟漾雪再问你我的事,别多嘴。”
按掉电话,他随意将手机往地毯上一扔,站在窗前,一手叉腰,一手扶着额头,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不适。
像被下蛊了一样......
“宁乐......”
他念着这个名字,脸色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