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祠堂前的空地上己聚满了挎着弓箭、扛着猎叉的村民。张伯将浸过草药的兽皮护腕分给众人,粗粝的手掌重重拍在林夏肩头:"丫头若想见识世面,今日便跟着去南山坳。"苏砚默默将一把短匕首塞进她腰间,刀刃上还凝着前夜淬火的水珠。
阿黄兴奋地在队伍前窜来窜去,爪尖沾着晨露,将路边的狗尾巴草压出一溜湿痕;雪球蹲在林夏肩头,耳朵随着林间的鸟鸣微微颤动;小狐狸却赖在张伯背上,蓬松的尾巴像条红围巾绕住老人脖颈。队伍踩着满地霜叶前行,惊起几只鹧鸪,扑棱棱的振翅声惊破了山野的寂静。
行至半山腰,张伯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噤声。顺着他目光望去,几头野鹿正在溪边饮水,鹿角上还沾着未化的晨霜。年轻猎户们屏息搭箭,却见小狐狸"嗖"地从张伯肩头跃下,用尾巴卷起块石子丢向灌木丛。受惊的野兔窜出草丛,野鹿群瞬间扬起西蹄奔逃,箭雨落空的惊呼与小狐狸得意的叫声混作一团。
"这畜生又坏我好事!"李三佯装要打,小狐狸却灵巧地躲到林夏身后,脑袋探出半截,琥珀色的眼睛眨呀眨。张伯捻着胡须大笑:"南山的鹿群机敏得很,不如转道去猎些野兔山鸡。"说罢,从腰间解下兽骨号角,苍凉的号声在山谷间回荡。
林夏跟着苏砚钻进榛子林,发现枯枝间挂着野兔留下的毛团。阿黄凑上前嗅了嗅,突然低吠着朝斜坡下追去。雪球轻盈地跃上树梢,爪子指着荆棘丛中晃动的灰影。林夏握紧短匕首悄悄靠近,却见一只后腿被捕兽夹夹住的母兔,身下还蜷着几只湿漉漉的幼崽。
"莫伤它性命。"苏砚按住她要拔刀的手,从行囊里取出解扣工具。阿黄蹲在一旁警惕地盯着西周,雪球用尾巴轻轻圈住瑟瑟发抖的幼兔。当母兔带着幼崽消失在灌木丛时,林夏才发现自己掌心己满是冷汗。
日头西斜时,众人的竹篓里装满了山鸡、野兔,张伯甚至猎到一头小野猪。返程路上,小狐狸不知从哪叼来串野葡萄,紫莹莹的果实在它嘴边晃荡。阿黄驮着沉甸甸的猎物,尾巴扫过落叶发出"沙沙"声;雪球蹲在竹篓上,爪子按住企图逃跑的鹌鹑。
祠堂前的空地上架起了三口大锅,炊烟裹着肉香飘满全村。张伯将野猪獠牙分给孩子们当玩具,又把兽皮铺在晒谷场晾晒。林夏蹲在灶台边,看苏砚用陶罐煨着鹿肉汤,火光映得他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
"今日那母兔..."林夏刚开口,就被苏砚递来的木勺堵住了嘴。鲜美的汤汁混着枸杞的甜香,驱散了山间的寒意。阿黄趴在她脚边,嚼着带肉的骨头;雪球用爪子蘸着汤汁舔舐;小狐狸却把野葡萄一颗颗摆在林夏掌心,尾巴卷着陶罐要分汤喝。
月光爬上祠堂飞檐时,周大叔弹起了自制的竹筒琴。悠扬的乐声中,村民们围着篝火跳起猎舞,火光照亮他们脸上的笑容,也照亮墙角晾晒的兽皮、屋檐下悬挂的猎物。林夏倚在苏砚肩头,看着阿黄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雪球蹲在张伯肩头梳理毛发,小狐狸蜷在老人脚边打着呼噜。
山风掠过新割的稻田,带着泥土与猎物油脂的气息。林夏忽然明白,韶山村的秋日不仅藏在沉甸甸的稻穗里,更藏在猎人与野兽的斗智斗勇中,藏在人与动物的微妙默契里。当铜铃与琴声相和,当欢笑与乐声交融,这些平凡又鲜活的日子,终将酿成岁月里最醇厚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