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第七天，青石板巷口的梧桐叶滴着黏腻的水珠。张伟的电瓶车筐里堆着六个保温箱，最底层藏着用保鲜袋裹紧的 U 盘 —— 那是父亲用狗盆里的馊粥换来的生存密码。监控摄像头的金属支架突然发出轻微转动声，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藏蓝色制服的破袖口刚好遮住腕骨处的龙首纹身。
黑色宝马 X5 从巷尾冲出来时，张伟正低头检查餐盒封条。车头灯在积水路面划出两道冷光，他猛打车把的瞬间，后视镜擦过宝马前杠，塑料外壳迸裂的脆响混着雨丝坠落。保温箱摔在地上，咖喱饭的浓郁气味漫出来，与汽车尾气在潮湿的空气里碰撞。
"找死啊！" 引擎轰鸣声戛然而止，驾驶座车门重重撞在砖墙上，震落几片剥落的墙皮。林浩踩着鳄鱼皮鞋碾过水洼，定制西装裤脚溅上泥点也浑然不觉。他抬手时，袖扣在路灯下闪过冷光 —— 正是陈默实验室的双蛇标志。
张伟的手掌按在碎裂的外卖箱上，指腹摸到温热的汤汁。当鳄鱼皮鞋碾过他右手背时，他听见自己指节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对不起，我赔 ——" 话没说完就被踢翻在地，后背撞上潮湿的砖墙，尾椎骨传来钝痛。
"赔？" 林浩甩着手机里的维修单，A4 纸边缘划破张伟的眉骨，"原厂漆补一次五万，你送十年外卖够吗？" 单子上 "前杠全喷" 的红圈格外刺眼，数字刚好等于朵朵下一次靶向治疗的费用。张伟盯着对方皮鞋上沾着的松针 —— 那种带着树脂清香的细长针叶，只有医院后山的雪松才会生长。
"ICU 探视时间刚过。" 张伟撑着墙站起来，血水顺着鼻梁滴在制服上，晕开深浅不一的蓝，"308 病房的电子锁今天换了三次密码。" 他故意把 "308" 三个字咬得很重，那是朵朵现在住的隔离病房。
林浩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张伟知道他在检查车载 GPS，却故意盯着宝马轮胎上的泥渍："后山防火道的监控，上周被人用激光笔烧了镜头。" 这话让对方握手机的指节发白，鳄鱼皮表带在手腕上勒出红痕。
围观人群开始聚集，有穿围裙的主妇举着手机录像，外卖箱里漏出的咖喱汤汁在青石板上蜿蜒，像条将死的金蛇。张伟弯腰捡拾碎片时，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碎玻璃折射的光斑扫过宝马底盘 —— 那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装置正在闪烁红灯，菱形纹路与上周袭击朵朵的无人机完全一致。
"报警吧。" 张伟突然笑了，血珠落在下巴上，砸在地面的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涟漪，"让警察看看你后备箱里的东西。" 他看见林浩喉结剧烈滚动，手不自觉摸向后裤兜 —— 那里别着蝰蛇安保的电击棍。
"肇事逃逸还威胁人！" 林浩突然举起手机录像，镜头对准张伟破裂的袖口，龙首纹身的龙眼部分刚好露出，"大家看，这人有案底 ——" 话没说完，张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滚烫的引擎盖上，金属 LOGO 的温度灼痛掌心，却比不过对方剧烈的心跳。
"CM 送的车？" 张伟拇指刮过镀铬车标，镀层剥落处露出刻字：【CM 赠 LH 2024.11.15】。那是朵朵第一次被注射不明药物的日期。林浩的脸瞬间惨白，古龙水混着冷汗的气味扑面而来，他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发出电流杂音："A 组注意，寰宇大厦地下三层热源异常 ——"
张伟的加密手机在裤兜震动，蓝牙耳机自动播放实时监控：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用林浩的工牌刷朵朵病房的电子锁，胸前工牌照片上的笑容格外刺眼。他看见对方从白大褂下掏出的金属盒，正是父亲 U 盘里提到的 "骨髓采样工具箱"。
"三秒内打开后备箱。" 张伟从保温箱夹层抽出水果刀，刀刃抵住林浩手腕动脉，"否则我让整条街的人知道，蝰蛇安保的精英每天往医院送什么。" 他余光扫到巷口垃圾车启动的声音，那是他提前设置的信号。
林浩的手指在遥控钥匙上颤抖，红色尾灯亮起的瞬间，张伟己经踢开后备箱。不锈钢箱子在备胎旁泛着冷光，锁扣上的密码锁显示 "X-22-7"—— 与王翠芬金镯子内侧的编号完全一致。当他掀开箱盖的刹那，低温气体涌出的白雾里，整齐码放着十二支贴有 "张朵朵" 标签的真空管。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张伟把水果刀抵得更紧，温热的血珠滴在车标刻字上，"要么带着你的追踪器去陪这辆车，要么让我把箱子送给巷口的垃圾车。" 他听见远处消防车的警笛声，正是他用公共电话举报的 "宝马车自燃"。
林浩突然咬碎后槽牙的假牙，藏在里面的微型对讲机发出刺耳杂音："陈博士！他们发现 ——" 话没说完就被张伟肘击咽喉，踉跄着撞在宝马车上。张伟抓起采样箱扔进垃圾车的压缩箱，转身时看见自己电瓶车筐里的保温箱正在冒烟 —— 他早就在夹层里放了浸过汽油的抹布。
火焰窜起的瞬间，张伟将林浩的手机扔进火中，钢化膜爆裂的声响混着人群的惊叫。宝马车标在火舌中扭曲，逐渐形成龙首的轮廓 —— 就像父亲在馊粥里画出的那个图案。当林浩爬起来想追时，张伟己经混进收垃圾的环卫工人队伍，摘下的工牌扔进燃烧的车筐，布料燃烧的气味里，"闪电速递" 的 logo 渐渐模糊。
巷子尽头的阴影里，穿风衣的男人放下望远镜。他手腕内侧的双蛇纹身与林浩的袖扣遥相呼应，耳麦里传来陈默的声音："让蝰蛇安保封锁寰宇大厦所有出口，重点检查携带龙首标记的人。" 男人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地面，几片带着齿痕的梧桐叶恰好拼成箭头形状，首指三公里外闪烁着霓虹的寰宇大厦顶层 —— 那里的玻璃幕墙映着血红色的晚霞，像极了宝马车标上未干的血迹。
张伟躲在巷口的便利店后巷，颤抖着拆开采样箱。十二支真空管里，淡金色的液体在路灯下泛着微光，标签上的采集时间精确到分钟：2025 年 6 月 4 日 14:00—— 正是他送最后一单外卖的时间。他摸出内衬里的胎发，突然想起朵朵出生时，护士说这孩子的头发比普通婴儿浓密三倍，现在才明白，那些柔软的胎发里藏着 RH-null 基因最原始的密码。
手机再次震动，加密频道传来父亲的病房监控：王翠芬正把馊粥倒进狗盆，狗盆边缘的反光里，林建国的手指在瓷砖上划出模糊的 "3" 字 —— 地下三层的冷库，此刻应该正运转着 - 18℃的低温，等待接收最新的 "实验体样本"。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张伟知道那是去接被烧伤的林浩。他把采样箱推进下水道，看着不锈钢表面的血色划痕逐渐被雨水冲淡，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龙首纹身是实验室初代研究员的标志，每条龙的鳞片数量代表参与项目的年限。"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龙首，十七片鳞片 —— 父亲用十七年时间，从陈默的左膀右臂变成阶下囚，只为在狗盆里守住最后一丝尊严。
寰宇大厦的 LED 屏突然亮起广告，陈默实验室的 logo 在夜空中闪烁，广告语写着 "改写生命密码，开启完美纪元"。张伟摸了摸口袋里的 U 盘，转身走进雨幕，制服上的血迹己经凝固，像朵开败的墨色牡丹。他知道，当宝马上的血色划痕被雨水冲刷干净时，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 在那座灯火辉煌的大厦地下三层，藏着比馊水桶更冰冷的阴谋，而他手腕上的龙首，即将在黑暗中睁开沉睡的双眼。
雨越下越大，青石板上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焦黑的车痕。某个围观者捡起半片烧剩的维修单，背面隐约可见用血迹画的简笔龙首，箭头首指寰宇大厦顶层的 "陈默基因科技" 几个大字。当他抬头时，穿蓝色制服的外卖员己经消失在雨雾中，只有空中飘落的梧桐叶，还沾着未干的咖喱汤汁，像滴在阴谋表面的第一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