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周府的喧嚣隐约传至紫禁城。
几位御史连夜递上折子,指责刑部草菅人命,构陷忠良。
金銮殿内气氛压抑。
吏部尚书周崇礼跪伏在地,哭诉顾维桢滥用职权,严刑逼供。
几位和珅党羽附和,将顾维桢描绘成急功近利的酷吏。
周崇礼叩首,声音发颤。“陛下,周琰是臣独子,平日顽劣,绝无可能杀人!顾维桢不过是想借此哗众取宠!”
御史张能上前,声音尖锐。“顾维桢所言皆是捕风捉影!密道花粉故弄玄虚!臣怀疑他诬告良善,掩盖真凶!”
乾隆帝端坐龙椅,不发一言。
他视线扫过群臣,落在顾维桢身上。“顾维桢,作何解释?”
顾维桢手捧卷宗出列,向乾隆帝行礼。“陛下,臣所呈证据皆有据可查。”
他声音沉稳。“此案突破口是周府老仆的伪证。臣未用刑,只问及他幼孙近况,他便尽吐实情。”
周崇礼抬头。“胡言!老仆年迈,必是你威逼利诱!”
顾维桢不理,继续呈述。“臣在周府书房发现一条密道,首通案发地。石壁刻痕古老,并非新掘。”
张能冷哼。“京中高门大户有暗道不足为奇,这能证明什么?”
“密道不能首接定罪。”顾维桢点头。
“但臣在密道入口,以及周琰外衫夹层中,皆发现此物。”
他从卷宗取出油纸包,打开,露出鹅黄色粉末。
“此乃‘金蕊霞光’花粉,产自西域,京中罕见。案发花园无此花。被害者衣物亦沾染此粉。”
张能语塞。
礼部侍郎王焕是和珅门生,此刻心生一计。“陛下,臣闻那密道通往前朝废弃祭坛,素有鬼魅作祟之说。死者莫非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才沾染邪异花粉?”
殿内响起窃窃私语,官员们不安。
这是他们惯用伎俩。
顾维桢声音微提。“王侍郎提醒了臣。凶手正是利用传闻,掩盖罪行。”
他转向乾隆帝。“陛下,臣发现周琰案发前,特意搜集‘金蕊霞光’记载。此花粉少量接触,会使人产生幻觉,继而昏沉。他还命人模仿道士符箓,材质画法似是而非,应是想布置成意外撞邪的假象。”
周崇礼怒斥。“琰儿岂会懂这些!”
“他不必全懂,只需知花粉特性与传言。”顾维桢取出现场图。
“这些‘符箓’摆放看似随意,实则能将人引入密道深处,被害者倒毙之处。”
乾隆帝指尖轻敲龙椅扶手。“你的意思是,周琰利用迷信传说,布下迷局?”
“正是。他以为高枕无忧。”顾维桢平静回应。
“即便如此,花粉仍是巧合!”张能不甘。“焉知不是旁人嫁祸?”
顾维桢转向张能。“张御史所虑极是。臣准备一个演示,以证花粉与周琰的首接关联。”
他示意沈鉴之。
沈鉴之捧托盘上前,盘中瓷碟瓶罐。“请陛下与诸位大人过目。”
顾维桢取周琰外衫布料,又取“金蕊霞光”粉末。
“此花粉遇水汽,再以特制药水浸染布料,若曾沾染花粉,一个时辰内便会显现淡紫色斑点。”
他正欲动手,王焕突然高声。“且慢!顾大人药水从何而来?焉知不是预先调制的毒药,故意陷害?”
顾维桢看向他。“王侍郎放心,此药水成分简单,白矾、皂角与少许草木灰调和,绝无毒性。不信可请太医当场查验。”
王焕语塞,退后。
顾维桢开始演示,将花粉撒在布料一角,用小喷壶喷上水雾。
一名小太监端药水瓷瓶上前,脚下趔趄,瓷瓶险些脱手。
小太监稳住,递上瓷瓶。
顾维桢接过,指尖轻触瓶身,随即倒出药水,浸湿另一块干净布料,与沾粉布料并列。
时间流逝,殿内寂静。
一炷香后,顾维桢拿起沾粉布料,上面毫无变化。
张能面露得意,张口欲言。
顾维桢轻笑,从袖中又取出一瓶。“方才药水或有疏漏,未能尽显其效。此乃备用,请陛下允臣再试。”
他打开新瓶,用药水重新处理沾粉布料。
片刻,淡紫色斑点清晰显现。
先前小太监面色煞白,双腿颤抖。
顾维桢将两块布料与瓷瓶呈上。“陛下请看。这便是铁证。”
乾隆帝目光在顾维桢脸上停留,缓缓点头。
赞许不言而喻。
“周崇礼,张能,王焕,还有何话说?”
龙椅上的人语气平淡,却带千钧之力。
周崇礼面如死灰,在地。
张能与王焕垂头丧气,不敢多言。
顾维桢躬身。
朝堂之上,无形权力仍在博弈,御座上的那人,正以他的方式维持平衡。
“陛下圣明。”顾维桢的声音回响金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