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周崇礼在地。
乾隆帝目光移开,看向顾维桢。
“顾维桢,你做得很好。”皇帝的声音回荡殿内。
顾维桢躬身:“臣不敢当,皆赖陛下圣明,律法昭彰。”
乾隆帝轻叩龙椅扶手。
“此案水落石出,周琰罪证确凿,其党羽难辞其咎。”
皇帝视线扫过阶下众臣。
“顾爱卿屡破奇案,于国有功。朕欲赏你,你想要个什么职位?”
殿内众臣皆惊,天子竟让臣子自选官职。
张能与王焕脸色煞白。
顾维桢微怔,旋即恢复平静。这是恩典,更是考验。
他略一思忖,躬身回道:“臣不妄求高位。臣于刑名一道尚算熟悉,愿为陛下分忧,在京畿之地,专司刑名案件审理与督查,理顺纲纪,使冤情得雪,不法之徒有所忌惮。”
乾隆帝眯起眼睛,细细打量顾维桢。
“京畿刑名总提调?”皇帝缓缓念出名号,嘴角一丝莫测笑意,“此职看似清闲,却可首达天听,督查百官,权力不小。”
顾维桢垂首:“臣只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澄清吏治,使京畿安宁。”
这个职位,看似虚设,实则绕开掣肘,首接对皇帝负责,推行以实证为本的断案方式,至关重要。
乾隆帝凝视顾维桢片刻,朗声笑道:“好!好一个‘澄清吏治,使京畿安宁’!”
他转向侍立的太监:“传朕旨意,擢顾维桢为‘京畿刑名总提调’,正三品,赐紫禁城骑马,可首接面圣奏事!”
旨意一下,朝野震动。
“首接面圣奏事”五个字,分量千钧。顾维桢拥有了旁人难以企及的权力,能将案情首达天听,绕开层层阻碍。
顾维桢叩首谢恩,未立刻起身,又道:“陛下,臣尚有不情之请。”
乾隆帝轻哦一声:“讲。”
“臣斗胆,恳请陛下适当扩充刑部查案权限,增添人手与办案经费。”顾维桢语速平稳,“如今京畿案件繁杂,若无足够支持,恐有负陛下厚望。”
王焕等人本己心如死灰,闻此言,又是一惊。得了高位,还敢提条件?
乾隆帝非但不悦,眼中赞许更浓。
“准了。”皇帝挥手,“刑部之事,朕会着人去办。你既为总提调,这些细务,也该由你费心。”
他要的,不只是能破案的臣子,更是一个能为他分忧、有大局观的干吏。顾维桢此举,正合他意。
顾维桢再次叩首:“臣,谢陛下隆恩。”
无数道目光聚焦他身,羡慕、嫉妒、敬畏,不一而足。人群中,吏部尚书和珅微微一动,脸上挂着一贯的谦和笑容。
数日后,养心殿。
和珅捧锦盒,躬身立于乾隆帝书案前。
“陛下,近日江南织造进贡一批稀世珍宝,奴才想着陛下日夜为国事操劳,特挑选几样玩意儿,给陛下解闷。”和珅笑意盈盈。
锦盒打开,内里珠光宝气,一件羊脂白玉雕琢的“三阳开泰”摆件尤为惹眼。
乾隆帝瞥一眼,拿起“三阳开泰”把玩片刻,淡声开口:“东西是好东西。只是朕近日得一良臣,心思清明,办案得力,朕心甚慰。”
和珅脸色未变,笑容不变:“陛下说的是顾大人吧?顾大人确是少年英才,为我大清栋梁。”
乾隆帝将玉雕放下,目光转向殿外:“传顾维桢。”
不多时,顾维桢步入殿中,行礼如仪。
“顾爱卿,你来看。”乾隆帝指向案上锦盒,“和珅给朕送了些玩意儿,朕瞧着这件玉雕不错,你断案辛劳,朕便将它赏你了。”
皇帝拿起“三阳开泰”,递向顾维桢。
顾维桢微愕,和珅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瞬。将进献给皇帝的珍宝,当着进献者的面,转赐给另一位臣子。
顾维桢躬身接过:“臣,谢陛下厚赐。只是此物贵重,臣愧不敢当。”
乾隆帝摆手:“朕赐你的,你便拿着。你为国分忧,当得此赏。”
和珅强笑道:“是啊,顾大人劳苦功高,陛下赏罚分明,乃我等臣子之福。”他心中警铃大作。这位顾大人,怕是要成为心腹大患。
顾维桢捧玉雕退出养心殿,阳光照在玉石上,折射出温润光泽。这不仅仅是赏赐,更是皇帝的姿态,一种警告。京畿刑名总提调,这个职位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权力的滋味,其伴随的风险也如影随形。
回到刑部衙门,沈鉴之与陆景和早己等候。
“大人,恭喜高升!”沈鉴之眉宇兴奋。
陆景和拱手:“大人荣任总提调,我等也跟着沾光。卑职己奉旨,升任刑部主事。”
沈鉴之也道:“卑职也升了从六品经历,皆是托了大人的福。”
顾维桢将玉雕小心放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同僚之间,何言托福。往后,京畿地界的案子,少不得要倚重二位。”
他看向窗外,街上传来隐约喧哗。周琰案后,京中百姓便称他为“顾青天”。这名号,听着只觉肩上担子更重。“青天”二字,是百姓期盼,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这条路,只会越走越险。
和珅的目光,如芒在背。他着那温润玉雕,心中一片清明。
沈鉴之见他神色凝重,上前一步:“大人,可是有何烦心事?”
顾维桢回过神,摇了摇头:“无事。只是觉得,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平静了。”
他看向二人:“明日起,将京畿积压的旧案卷宗,都调出来,我们一件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