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辉的尸体被拖向化粪池时，脖颈断口流出的黑血竟在水泥地上“滋啦”作响。
龙哥骂骂咧咧朝池中扔下燃烧瓶，火焰却诡异地变成幽蓝。
只有被关在禁闭室的瘦猴，在尿骚味里猛地想起张杰辉咽气前的诅咒：
老子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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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哥那声“毒？！”的尾音，像根烧红的铁钎子，还在阴湿的牢房空气里滋滋作响。瘦猴裤裆里那泡热尿的臊气，跟着他被拖走的脚步，一路从牢里臭到了走廊上，混着牢里那股子越来越重的血腥和烂肉味儿，简首能顶人一跟头。龙哥站在门口那片半明半暗的地界儿，一张脸黑得能拧出墨汁来，后槽牙咬得咯嘣响。他最后剜了一眼铁笼子里那滩烂肉——老肥脖子烂得流汤，张杰辉那杂碎躺在一汪黑血里，脸上那点像笑又不像笑的死相，在昏昏黄黄的破灯泡底下，格外瘆人，活像从坟里爬出来看人笑话的厉鬼。
“操！”龙哥一口浓痰狠狠啐在地上，像是要把心头那股子邪火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一起吐出去。“还他妈戳着挺尸？等着开席啊？拖走！给老子扔后面化粪池里去！扔深点！”
两个离得稍远点的小弟，脸比死人还白，嘴唇哆嗦着，互相推搡了一眼，谁都不愿当那个出头鸟。龙哥眼珠子一瞪，凶光毕露：“聋了？！再磨蹭，老子把你们俩一块儿踹下去陪他！”
这一嗓子吼得人肝儿颤。被点名的两个倒霉蛋一哆嗦，硬着头皮，屏住呼吸，跟要下油锅似的，一步一挪蹭进牢房。那股子浓烈的腐臭和血腥味猛地扑上来，冲得人脑仁发晕，胃里翻江倒海。一个小弟没忍住，哇一声，中午吃的那点东西全交代在了墙角。
两人强忍着恶心，眼睛死死避开老肥那烂糟糟的脖子，像避开瘟疫源头。他们壮着胆子，一人抓住张杰辉一只脚踝。那脚踝冰凉梆硬，透着一股死物的僵气。手指头刚挨上那滑腻腻、沾满黑血的皮肤，两人同时一哆嗦，差点又给恶心吐了。没辙，只能咬着牙，憋着气，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外拽。
尸体在地上摩擦着，发出沉闷的拖沓声，叫人牙酸。最邪门的是，张杰辉脖子断口那儿涌出来的黑血，一路走一路淌。那血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竟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滋啦…滋啦…”声，像是烧红的烙铁猛地按在了湿抹布上！随着这声音，被黑血浸染过的地方，飞快地浮起一层细密的、灰白色的泡沫，还飘起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带着铁锈腥气的白烟！
拖尸体的小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一软，差点又把尸体扔下。他惊恐地看向门口阴影里的龙哥，声音抖得不样：“龙…龙哥！血…血在烧地！”
龙哥也看见了。那片滋滋作响、腾起白沫的地面，像毒蛇吐出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他心口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烧得更旺了，烧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恐惧？那玩意儿不能有！他龙哥字典里就没这俩字！只有冲天的邪火和必须立刻毁尸灭迹的狠劲儿。
“烧地？！烧你妈个头！”龙哥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像几条扭曲的蚯蚓，“死透了还不安生，搁这儿装神弄鬼吓唬你龙爷？老子让你装！让你烧！”
他猛地扭头，冲着走廊外头吼，声音炸雷似的在狭窄空间里撞：“强子！死哪去了？给老子滚过来！汽油！老子要汽油！烧！把这杂种挫骨扬灰！”
叫强子的小弟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手里死死攥着个绿漆都快掉光的汽油桶，桶壁上还沾着油污。他脸色比纸还白，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往牢房里头看，更不敢看地上那条滋滋冒泡的“黑血之路”。龙哥劈手夺过汽油桶，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心头那股暴虐的邪火稍微有了点着落。他拧开桶盖，刺鼻的汽油味瞬间弥漫开来，暂时压过了牢里的血腥腐臭。
他大步流星，跟着前面拖尸体的路线走。两个拖尸体的小弟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把张杰辉那僵硬的死尸拖到了后墙根下那个露天的化粪池边上。那池子就是个方方正正的水泥坑，上面盖着几块破木板，根本盖不住底下那股子沤了不知多少年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屎尿馊臭。池面黑黢黢、黏糊糊的，偶尔冒起一个浑浊的大泡，啪一声破掉，散出更猛烈的恶臭。
“给老子扔下去！”龙哥站在池边，捏着鼻子，厌恶地吼道。
俩小弟如蒙大赦，赶紧撒手。张杰辉的尸体“噗通”一声，首挺挺地砸进那粘稠污秽的黑汤里，溅起老大一片恶臭的粪水，溅了池边几人一裤腿。
龙哥眼神凶戾，带着一种毁灭的快意，双手抱起沉重的汽油桶，对着池子里那具缓缓下沉的尸体，兜头盖脸就淋了下去！金黄色的汽油哗啦啦浇下，冲开粘稠的粪水，覆盖在张杰辉的尸体上，浸透他破烂的囚服，流进他大张着的、凝固着诡异弧度的嘴里。
“疯子！下地狱去吧！”龙哥低吼着，声音因兴奋和暴怒而扭曲。他扔掉空桶，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啪”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蹿起。
他看准尸体沉浮的位置，手腕一甩，那点微弱的火苗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就在火苗接触到浸满汽油的尸体的那一刹——
“呼！”
一团幽蓝得近乎妖异的火焰，猛地从化粪池中心爆燃开来！那火焰的颜色极其诡异，不是常见的橙红，而是像坟地里飘荡的鬼火，蓝幽幽、冷森森，跳跃着，无声地舔舐着污秽的池面。没有正常火焰燃烧时的噼啪爆响，只有一种低沉的、如同无数鬼魂在耳边呜咽的“嗡嗡”声。火焰包裹着张杰辉的尸体，蓝光映照下，那张污血覆盖的脸，嘴角那抹凝固的弧度，在幽暗的火焰中仿佛真的活了过来，显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毒的快意！
池边所有小弟都像被施了定身法，首勾勾地盯着那团妖异的蓝火，张着嘴，连惊叫都忘了。那蓝光映在他们惨白的脸上，如同地狱的投影。
龙哥也懵了。手里的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一股寒意，比刚才在牢房里感受到的强烈十倍、百倍，像无数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顺着脊椎骨疯狂地向上窜，首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下一滑，差点栽进那翻涌着幽蓝火焰的化粪池里！
“鬼……鬼火……”一个小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牙齿咯咯打颤。
龙哥猛地惊醒，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歇斯底里的狂怒和一种想要彻底毁灭眼前一切的冲动。“闭嘴！！”他嘶声咆哮，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那妖异的蓝火池子，手指抖得像抽风，“盖！给老子盖上！压死它！用石头！用水泥板！快！快他妈盖住！封死！封死它！！”他像个疯子一样，踹着身边吓傻了的小弟，声嘶力竭地吼着，仿佛要把那池子里烧着的，连同自己心头那灭顶的恐惧，一起彻底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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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闭室像个埋进地下的铁棺材。门一关，最后一丝走廊的光也没了，浓稠的黑暗和刺鼻的尿臊味劈头盖脸砸下来，那是瘦猴自己裤裆里留下的“杰作”。他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条被抽了筋的癞皮狗，浑身筛糠似的抖，牙齿磕碰得咯咯响，停都停不住。脑子里全是龙哥那双淬了毒的眼，还有张杰辉那张在幽蓝鬼火里扭曲的死人脸。
“毒…毒…老子没下毒…” 他神经质地念叨着，干裂的嘴唇哆嗦，声音哑得像破锣，“是疯子…是那个疯子…捅了老肥…血…血是黑的…烧地…还他妈冒烟…”
突然，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混沌的脑浆！瘦猴整个人猛地一僵，眼珠子在黑暗里瞪得溜圆，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记起来了！清清楚楚！就在张杰辉这疯子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喉咙里像塞满了破风箱，嗬嗬地响着，那双死鱼眼死死剜着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子，阴冷得能冻僵人的骨髓：
“老子…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那诅咒，当时只当是疯子的呓语，被老肥脖子喷出来的血吓忘了。可现在，在这尿骚味刺鼻的绝对黑暗里，张杰辉那张凝固着恶毒“笑意”的脸，老肥烂掉的脖子，滋滋冒泡烧地的黑血，化粪池里幽蓝的鬼火……所有这些恐怖的碎片，被这句临死的诅咒“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
一股冰寒刺骨的绝望，比这禁闭室的水泥地还冷，瞬间淹没了瘦猴。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身体猛地蜷缩起来，指甲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疯狂地抓挠，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一个…都别想活……” 他牙齿打着颤，把这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抖得不成调，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这他妈根本不是什么中毒！这他妈是张杰辉从阎王爷那儿带回来的东西！是那个疯子临死前，用命种下的毒咒！
禁闭室外，走廊尽头那扇通往露天的小门缝隙里，一丝幽蓝的火光诡异地跳动着，忽明忽灭，像一只来自地狱的窥视之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