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锦囊乍破，暗影随行
Vivian 刚走出御膳房的角门，后颈突然一阵发麻，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过。她猛地回头，只见晨光里浮着几粒尘埃，方才那个穿粉衣的宫女己经走远了，食盒上的鎏金牡丹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可那股被窥探的寒意，却像浆糊似的粘在背上，甩都甩不掉。
“才人，您脸色好差哟。” 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见她驻足，怯生生地递过帕子，“要不…… 去旁边的茶水房歇歇脚？” 这是她安插在御膳房外围的眼线，名唤小禄子，平日里看着痴傻，眼风却比谁都亮。
Vivian 接过帕子按了按额头，指尖触到冷汗时心里咯噔一下。方才塞进食盒的锦囊沉甸甸的，布料是蜀锦，针脚却糙得很，倒像是市井绣坊的手艺。皇后要对付淑贵妃，何必用这么迂回的法子？“不必了，” 她压着嗓子道，“回坤宁宫。”
穿过抄手游廊时，廊下的鹦鹉突然扑棱着翅膀尖叫：“祸事了！祸事了！”Vivian 脚步一顿，这鸟儿是皇后养的，平日里只会学舌 “吉祥”，今儿怎会突然改口？她仰头看那鸟笼，竹篾缝里卡着半片羽毛，墨黑的，倒像是…… 昨夜那黑袍男子斗篷上的。
心口的疑云还没散开，坤宁宫的方向就传来一阵喧哗。几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过，裙角扫起地上的落花。“听说了吗？淑贵妃宫里搜出那东西了！”“可不是嘛，刘嬷嬷亲自带人去的，现在正押着人往皇上那儿去呢！”
Vivian 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来了。她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刚拐过月洞门，就见皇后站在殿前的白玉阶上，背对着她，手里把玩着一串紫檀佛珠。“你回来了。” 皇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佛珠相撞的 “嗒嗒” 声在风里格外清晰。
“娘娘，”Vivian 屈膝行礼，眼角的余光瞥见阶下跪着个宫女，正是方才在御膳房遇到的粉衣宫女，此刻发髻散乱，嘴角还带着血痕，“这是……”
“淑贵妃胆大包天，竟敢私藏巫蛊人偶。” 皇后缓缓转过身，凤钗上的明珠在她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本宫念在姐妹一场，本想睁只眼闭只眼，可她偏要往死路上走。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呢？”
Vivian 的目光落在粉衣宫女颤抖的手上 —— 那双手指甲缝里还沾着御膳房的面粉，显然是刚被抓来的。“娘娘仁慈，” 她垂着眼道，“只是巫蛊之事关乎国本，恐怕……”
“恐怕容不得本宫心软，是吧？” 皇后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碴子，“那你说说，这宫女该怎么处置？”
Vivian 的后背瞬间绷紧。这是在试探她。粉衣宫女是淑贵妃的心腹，若处置得轻，显得她手软；处置得重，又落得个帮凶的名声。她正琢磨着说辞，脑子里突然炸开一阵剧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褪色 ——
阴暗的偏殿里，粉衣宫女被绑在柱子上，刘嬷嬷拿着烙铁逼近，火苗舔着烙铁尖，发出 “滋滋” 的声响。“说！是不是沈才人逼你做的？” 宫女哭喊着摇头，眼泪混着汗水淌下来，“不是的…… 是那锦囊自己出现在食盒里的……” 画面突然撕裂，Vivian 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耳朵里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沈才人？沈才人！” 皇后的声音隔着一层水膜传来，Vivian 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坐在地，手指死死抠着地砖缝。
“臣妾…… 臣妾失态了。” 她捂着耳朵挣扎起身，耳鸣还在嗡嗡作响，看来这次失去的是听力。“依臣妾看，这宫女许是被人利用了，不如先关进慎刑司，细细审一审？” 她故意说得含糊，反正也听不清对方的反应。
皇后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挥挥手：“罢了，就依你说的办。刘嬷嬷，把人带下去。” 刘嬷嬷应了声，押着哭喊的宫女走远了，经过 Vivian 身边时，淬了毒似的眼风刮得她脖子发凉。
“你今儿不对劲。” 皇后突然凑近，凤钗上的流苏扫过 Vivian 的脸颊，“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Vivian 却只觉得一阵恐慌 —— 她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也听不见皇后的脚步声，整个世界都泡在死寂里。
“许是…… 许是昨夜受了凉。” 她强装镇定地后退半步，“臣妾想回去歇歇。”
皇后没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去吧，好好养着，后面还有硬仗要打呢。”
回到住处时，Vivian 才发现手心全是血 —— 方才抠地砖时太用力，指甲缝都裂开了。她瘫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脸色惨白的自己，突然抓起桌上的银簪往食盒里划。锦缎衬里被划破，露出里面暗缝的夹层，夹层里塞着半张揉皱的纸，上面用炭笔写着：“听雨轩西窗，三更。”
是黑袍男子的字迹。Vivian 捏着那纸，指节泛白。他怎么知道自己得手了？又为何要在此时约见？
耳鸣渐渐消退时，窗外己挂起了月牙。Vivian 换了身灰布衣裳，把银簪藏在袖管里。她没去听雨轩，而是绕到了御膳房后的柴房 —— 那里是 “蛾眉堂” 的联络点，几个洗衣宫女正借着劈柴的动静低声交谈。
“姐姐，淑贵妃宫里真搜出巫蛊人偶了？” 一个圆脸宫女往灶膛里添着柴，火星子溅在她手背上，烫得她龇牙咧嘴。
“可不是嘛，” 另一个梳双丫髻的宫女捶着腰，“听说是个布偶，心口扎着银针，还写着皇上的生辰八字呢！”
Vivian 的心沉了沉。锦囊里装的果然是这个。皇后这是想借巫蛊案彻底扳倒淑贵妃，可为何偏要让自己动手？
“还有更邪门的呢，” 圆脸宫女压低声音，“我今早去倒泔水，看见淑贵妃的奶娘被扔进了狗房，说是…… 说是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Vivian 猛地想起方才的预知画面 —— 粉衣宫女说 “锦囊自己出现”，看来皇后是想杀人灭口。她正琢磨着，柴房的门被推开条缝，小禄子探进半个脑袋：“才人，慎刑司那边有动静了！”
Vivian 跟着小禄子摸到慎刑司后墙，就见两个狱卒抬着个麻袋往乱葬岗方向走。麻袋里的东西还在动，发出呜呜的挣扎声。“刘嬷嬷说了，这宫女留不得，扔去喂狗正好。” 一个狱卒啐了口唾沫，“省得审出什么不该说的。”
Vivian 的手按在袖管里的银簪上。救她，就会暴露自己；不救，线索就断了。正犹豫间，麻袋突然滚落在地，粉衣宫女挣扎着探出头，嘴角淌着血，看见墙影里的 Vivian，突然嘶哑地喊：“是淑贵妃…… 是她自己放的人偶……”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 “嗖” 地射穿了她的喉咙。Vivian 猛地缩回头，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射箭的人就藏在对面的槐树上，玄色衣袍融入夜色，只有搭箭的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 那是昨夜黑袍男子的手。
“沈才人倒是好心，还来看热闹。” 男子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Vivian 惊得转身，银簪首指对方咽喉，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你就不好奇，淑贵妃为何要自导自演这出戏？”
Vivian 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却死死盯着他蒙脸的黑布：“你到底是谁？”
男子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三日后的家宴，有人要对皇后动手。” 他突然松开手，往她怀里塞了个东西，“这个，或许能救你一命。”
Vivian 摸着怀里的硬物，还想追问，男子却己翻上墙头，玄色斗篷扫过瓦当，带起一阵夜风，吹得她鬓角的碎发乱舞。
回到住处摊开手心，才发现是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个 “暗” 字。Vivian 把令牌塞进枕下，看着窗外渐圆的月亮，突然想起粉衣宫女临死前的话 —— 淑贵妃自导自演？那皇后和黑袍男子，又在这场戏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Vivian 吹灭烛火，躺在黑暗里。耳鸣虽然退了，可耳边总缠着粉衣宫女的呜咽，还有那支冷箭破空的风声。她知道，这盘棋己经乱了，而她这颗棋子，是时候该自己走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