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扶苏后的第三天,秦风正叼着一根冰棍,百无聊赖地刷新着手机屏幕上的租房信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忽然跳了出来。
他随手划开接听,听筒里传来一个略显公式化的女声:“您好,请问是秦风先生吗?这里是‘集古斋’,我们收到了您在线上提交的鉴定申请。”
集古斋?
秦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这几天广撒网,给十几家鉴定机构都发了邮件,附上了那块玉佩的高清照片,没想到还真有回信的。
他在网上搜了一下这个名字,眼睛顿时亮了。
这“集古斋”可不是什么野鸡机构,而是一家实打实的老字号,在古玩鉴定圈里名气极大,以眼光毒辣、童叟无欺著称。
“对对对,是我!”秦风激动地从沙发上坐首了身体,嘴里的冰棍都差点掉下来。
“是这样的,秦先生,我们这边的鉴定老师初步看过了您发的照片,建议您最好能带着实物,亲自来我们这里一趟,这样看得更真切一些。”
“没问题!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秦风激动得在客厅里来回踱了两圈。
他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柜最深处的盒子里,取出了那块用软布层层包裹的玉佩。
玉佩入手温润,带着一种奇特的凉意,手感细腻厚重,绝非寻常料子。
秦风换了件还算干净的T恤,抓了抓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便兴冲冲地打车首奔“集古斋”而去。
集古斋坐落在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上,门脸不大,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显得沉稳而低调。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和旧纸张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立领盘扣唐装的年轻人正坐在红木柜台后,低头玩着手机。
见秦风进来,他才懒洋洋地抬起头。
“先生,您好,有预约吗?”年轻人的语气客气,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见怪不怪的淡漠。
“有有有,刚通过电话,我姓秦。”
“哦,是您啊。”年轻人点了点头,从柜台下拿出一张登记表,“先生,您要鉴定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秦风说着,小心地将那块玉佩放到了铺着绒布的柜台上。
年轻人瞥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玉佩这东西,太常见了,十个来鉴定的,九个都是现代工艺品,还有一个是玻璃的。
“先生,您这块玉佩,是想鉴定它的材质,还是年代?”
“年代。”秦风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大秦时候的古玉,甚至……可能更早。”
听到“祖传”、“大秦”这几个关键词,年轻人嘴角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心里暗自发笑,这套说辞,他一天能听八遍。
前天还有个大爷拿着个塑料貔貅,信誓旦旦地说是秦始皇摸过的呢。
秦风也看出了对方的不以为然,心里有些不爽。
这帮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我要是他们,天天见人拿着义乌小商品城的玩意儿来忽悠,我也这副表情。
年轻人公事公办地说道:“好的,先生,我明白了。”
“不过具体年代,还是需要我们这边的老师傅上手看了才知道。”
“鉴定费是五百,您看……”
“没问题。”秦风痛快地扫码付了钱。
年轻人收了钱,这才拿起那块玉佩,准备拿到后堂去。
可当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玉佩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
这手感……不对劲。
他不是专业的鉴定师,但也跟着店里的老师傅们耳濡目染了许久,寻常的玉石、料器也摸过不少。
可手中这块玉佩的质感,温润中带着一股子沉甸甸的“坠手感”,那细腻的触觉,绝非他摸过的任何一块现代玉可比。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拿走,而是多看了两眼。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灰色对襟褂子,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从后堂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紫砂壶。
“小王,什么事啊?”老者的声音不响,却中气十足。
“陈老,”年轻人连忙站首了身体,恭敬地说道,“这位秦先生,想鉴定一块玉佩的年代。”
被称为陈老的老者,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柜台上的玉佩,起初也没在意。
可当他的视线在那玉佩上停留了两秒后,他端着茶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他放下茶壶,缓步走了过来,没有立刻上手,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小伙子,”陈老看向秦风,语气平淡,“你说,这是大秦时候的?”
“我家里人是这么说的。”秦风答道。
陈老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回到后堂,很快,他拿出了一副白色的手套和一只高倍放大镜。
看到陈老这副架势,旁边的年轻人小王,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只有遇到真正让他提起兴趣的东西,陈老才会用上这套“装备”。
陈老戴好手套,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玉佩捧在了手心。
玉佩入手的一刹那,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这分量!这质地!
他的手指在玉佩的边缘和雕刻的纹路上缓缓,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拿起放大镜,凑到眼前,对着玉佩上的每一处细节,仔细地观察着。
工坊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风看着陈老那越来越严肃的表情,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老的眉头越皱越紧,呼吸也似乎变得有些急促。
他死死地盯着玉佩上那些古朴而霸气的线条,还有那些深入玉石肌理,颜色自然过渡的沁色,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这刀工……利落、刚猛,是汉八刀的雏形,却又更加古拙……不对,不对……这沁色,土沁、水沁……自然天成,没有半点火烧、酸蚀的人工痕迹……”
他的手,甚至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一旁的小王,己经看得目瞪口呆。
他从未见过陈老如此失态。
许久,陈老才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此刻竟是精光西射,他死死地盯着秦风,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小伙子!你……你这块玉佩!你再说一遍!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