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在向阳的墙根下化成细流，顺着新砌的排水沟蜿蜒渗入冻土。长风用铁铲撬开最后一块冰壳时，木柄上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
雪粒子还在檐角簌簌坠落时，长风己带着族人用铁钎在冻土上凿出了第一排标记。
那些插着红绸的木牌沿着河谷蜿蜒，将松林边缘的洼地分割成规整的网格——去年冬天蜷缩在城楼上啃麦饼时，他就在兽皮纸上画好了这片未来的麦田。
铁匠岩锤吐掉嘴里的草茎，挥汗如雨地将烧红的犁铧浸入水桶。淬火的嘶鸣惊起树杈上的雪团，惊飞的山雀掠过新竖起的瞭望塔。
“把改良过的‘铁齿犁’再试一遍。”长风用靴底碾碎一块冻硬的土疙瘩，碎冰碴里露出半截乌鸦人的尾羽，“就看这玩意儿能不能刨开百年树木的根。”
“族长，西坡的荆棘丛清完了！”阿蛮的吼声从松林深处传来，他肩上扛着捆碗口粗的杂木，兽皮靴底沾着冻碎的草根。
身后跟着的影爪战士们排成纵队，每人腰间都挂着把改良过的铁斧。
巨树部落的伐木场在开春前格外喧闹。被火药炸开的林隙间，倒伏的红松像巨兽的尸骸横陈雪地，树桩截面渗出的树脂在低温下凝成琥珀色的晶体。
工匠们围着熔铁炉敲打新制的犁铧，铁砧的叮当声混着远处“嘿哟”的号子，惊起一群啄食松籽的雀鸟。
“注意那棵‘鬼眼枫’！”
几个年轻战士立刻握紧斧头，却见长风抽出腰间佩刀，刀刃在枫树皮上划出三道浅痕——树皮渗出的汁液竟在刀面凝结成冰，透着幽蓝的光。
“这是异族巫咒浸染的树。”长风用刀背敲了敲树干，冻裂的树皮簌簌掉落，露出下面刻着的残缺符文，
“把它烧了。”话音未落，众人己抡起铁斧劈向树根，斧刃嵌进树心的瞬间，整棵树发出类似呜咽的闷响，惊得雪枝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窜向天空。
妇女们挎着柳编筐在林间收集枯枝，她们带着厚厚的狼皮手套，防止冻裂的木刺扎手。
银爪的妻子阿月蹲在一丛枯萎的蕨类植物前，用骨刀小心刨开冻土。
几个孩童举着削尖的木矛追逐野兔，却被长风叫住：“别跑远，松林边缘的雪底下可能有异族埋的毒刺。”
日头偏西时，第一块开荒的田垄初现雏形。战士们用夯锤将冻土块碎成齑粉，扬起的尘土里混着松针的清香。
河对岸的坡地上，女人们正在开垦菜圃。她们用削尖的硬木撬起石块，将收集来的草木灰拌进土层。
有人在石缝里发现了半块冻僵的狼爪，指甲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便默不作声地用围裙兜着，倒进远处的焚化坑——那里，去年冬天的异族尸骨己化作灰烬。
“长风哥，水渠挖到第三道弯了！”夕阳西下时，阿蛮的喊声顺着河道飘来。他带领的小队刚炸开一处石滩，浑浊的雪水立刻顺着新挖的渠道奔涌而下，冲刷着去年战争时留下的弹坑。
长风踩着泥水走去，靴底碾过一枚嵌在泥里的狼牙。他想起去年此刻，这枚牙齿还咬着某个人族战士的喉咙，而现在，它将成为麦田里的钙肥。
工匠们正在渠边安装新设计的“控水闸”，闸门上刻着简化的麦穗图案，取代了过去的战纹。
春分前夜，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落下。林夏新落成的谷仓顶上，看着雨水渗进翻耕好的土地，将垄沟浇成深褐色的缎带。
谷仓里，陶罐整齐排列，里面的麦种己冒出的芽，像无数双睁开的眼睛，望着仓外逐渐泛绿的河谷。
与此同时，伐木场的篝火堆上架起了铸铁的蒸锅。工匠们将白天收集的树胶倒入锅中，蒸腾的热气里飘着松脂的辛辣味。
工匠用木勺搅动黏稠的树胶，勺柄触到锅底时发出“滋滋”的声响。此刻正将树胶熬煮成能粘合木犁的胶剂。
“族长，新制的‘破土锥’试过了！”年轻工匠捧着根尺长的铁锥跑来，锥头刻着螺旋状的纹路，“往冻土上一砸，能震开三寸深的缝，比用镐头快多了！”
雨水又开始飘落，却挡不住田垄间跳动的火把。战士们轮流握着铁锥夯地，每一次下砸都让冻土发出沉闷的回响。
妇女们送来热汤，陶碗外壁凝结的水珠滴在滚烫的铁锥上。
某个瞬间，长风听见冰层下传来细微的“咔嚓”声——不是武器碰撞，而是草根在低温下舒展的轻响。
当第一缕春风穿透松林时，巨树部落的田己在南面铺展成棋盘。
被焚烧过的树桩冒着青烟，田埂边堆着的草木灰被春雨泡成黝黑的基肥。
长风站在最高处的瞭望台上，看见族人正赶着两头驯化的野鹿拉动铁犁，犁铧切开土时翻出的湿土上，竟沾着几片去年战死异族的甲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看！”一个孩童指着刚犁过的田垄，那里躺着半截狼的趾骨，却被新长出的荠菜嫩芽缠绕着，“骨头给土地当肥料了！”
此刻，铁犁的辙痕在晨光中闪着水光，像大地新生的血管。远处的伐木场里，最后一棵巫咒浸染的“鬼眼枫”正在火焰中噼啪作响。
升腾的烟柱里，依稀能看见蓝莹莹的符文碎片被烧成灰烬。
“今年的麦种，要拌着狼粉下土。”老工匠扛着竹耙走过，耙齿上挂着解冻的蚯蚓，“林夏大人说过，血与火浇过的土地，长出的粮食才够结实。”
长风望着远处正在翻整的田亩，那里，部落的族人们正用铁铲将异族的骨块敲成碎末，混进准备播种的泥土里。
春风卷起田垄间的泥土气息，混着未燃尽的草木灰与陈年血垢的味道。
“影爪部落的众人己经离开，不过巨树部落的美化己经深入他们内心，相信要不了多久便可以再次增加人口。”
林夏看着下面忙碌的巨树族人想道。
翡翠峡谷现在由两族一起守护，主要是巨树部落建设以及提供武器，影爪部落防守巡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