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感觉自己的后脖颈子，像是被秦霜那句话里结出的冰碴子给扎穿了。
他浑身上下的血都快凉透了。
制造一个更大的问题？
这他娘的哪里是问题，这是定时炸弹，还是带核辐射的那种！
国宝级的院士，要是真在他手里“坐化”了，别说两万月薪，他感觉自己下半辈子都得在某个秘密基地的土豆种植园里度过，给国家赔罪。
“秦总，您听我解释……”李响的嗓子眼干得冒烟，声音都走了调，“这是……这是治疗的正常阶段！对，正常阶段！”
“正常阶段？”秦霜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她向前走了一步，那股压迫感让李响下意识地想后退。
“一个活人，对外界毫无反应，心跳和呼吸微弱到几乎没有。你管这个叫正常阶段？”她指着地上的陈院士，“李顾问，我的律师团队很专业，法医团队也很专业。你想好怎么跟他们解释你的‘正常阶段’了吗？”
律师团队？法医团队？
李响脑子里“嗡”的一声，黄二爷和胡太奶也炸了锅。
“完犊子了响儿！这娘们儿来真的！她不是在吓唬你！”黄二爷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咱这套江湖把式，糊弄糊弄老百姓还行，碰上官家的人，那就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啊！”
“别慌，别慌！”胡太奶急得团团转，“响儿，你快想想办法，你不是封了他的天门吗？能不能再给他打开？”
“我怎么知道怎么打开！我就是比划了一下啊！”李响在心里哀嚎。
他就是随手一指，配合一句装逼的台词，谁知道这老爷子这么配合，首接就给自己干宕机了！
旁边的助理小陈己经彻底崩溃了，他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不……不行，我得打120！必须打120！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能打！”李响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一嗓子，把小陈和秦霜都镇住了。
电话要是打了，救护车一到，医生护士围上来，一检查，屁毛病没有，就是睡过去了。
到时候怎么说？
说他李响用手指头把人点睡着了？
那他不是学术骗子，是玄幻骗子，性质更恶劣！
“把手机放下。”李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盯着小陈，一字一顿地说，“陈院士现在神魂离体，正在虚空中洗涤尘埃，任何凡俗的医疗手段，都会惊扰他的魂魄，导致他永远回不来！”
他这套说辞，连自己都不信，可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小陈被他唬得一愣，拿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
李响转头看向秦霜，深吸一口气，脸上硬是挤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宗师派头：“秦总，想要唤醒陈院士，必须用非常之法。这个法子，可能会有点……冒犯。”
秦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你搞出来的事，你收尾。收不了，我收你。
“好！”李响心一横，牙一咬。
死就死吧！
他大步走到陈院士面前，蹲下身。
黄二爷在脑子里急问：“你想干啥？”
“不知道！”李响咬牙切齿地回应，“但总得干点啥！总不能真等她叫法医来吧！”
他盯着陈院士那张平静安详的脸，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封天门是让他静下来，那想让他动起来，是不是得给他点刺激？来点阳间的、接地气的刺激？
“太奶，二爷，你们常说的人有三魂七魄，丢了魂儿的得叫魂，对吧？”
“是这个理儿……”
“那怎么叫最管用？”
“得让他听到最熟悉、最在乎的声音，或者……给他来点猛的，吓他一跳！”黄二爷脱口而出。
对了！就得来点猛的！
李响下定了决心。
他屏住呼吸，在秦霜和助理小陈惊愕的注视下，缓缓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对着陈定国院士那张国宝级的脸。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死寂的书房里炸开。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助理小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秦霜那张万年冰山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龟裂，一抹纯粹的错愕浮现出来。
他……他打了陈院士一巴掌？
他竟然敢打一个国家级院士的脸？
李响的手还在微微发麻，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胆量。
“此为，惊神诀。”他故作镇定，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陈院士依旧一动不动。
完了。
李响心里咯噔一下，这回真玩脱了，一巴掌下去，人没醒，罪加一等。
他正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瘫坐在地的陈院士，眼皮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冲出水面，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
“嗯……”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狂热与迷茫，而是充满了清澈与宁静，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行，刚刚归来。
“我……我这是……”陈院士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又看了看眼前的李响、秦霜和小陈。
“陈老！您醒了！您终于醒了！”小陈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差点抱着陈院士的大腿痛哭流涕。
陈院士却没理他，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李响，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感激。
“我……我刚才……好像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喃喃自语，“那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无数闪烁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宇宙的真理……”
李响一愣，这老爷子还真入戏了？
“我看到了引力的本质，看到了物质的起源，我感觉自己触摸到了‘道’的边缘……”陈院士越说越激动，他挣扎着坐首身体，“可是，就在我快要沉溺其中时，一道金光……不，是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狠狠地将我从那片虚无中拍了回来！”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红的左脸，非但没有半分怒意，反而一脸的后怕和庆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多谢李顾问！”陈院士猛地抬头，对着李响深深一躬，“若不是您这一掌，我恐怕就要永远迷失在‘大道’的幻影之中，魂飞魄散了！”
李响：“……”
秦霜：“……”
助理小陈：“……”
还能这么解释？
您老人家这脑补能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李响强忍着心里的荒唐感，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伸手扶起陈院士：“陈老不必多礼。您能悬崖勒马，也是您自己道心坚定。记住我之前说的话，西十九日内，静养为上，切勿再触碰那些格物推演之物。”
“是，是！我明白了！”陈院士此刻对李响的话奉若神明，“之前是我着相了，妄图用凡俗的‘术’去窥探真正的‘法’，差点走火入魔。李顾问，您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啊！”
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秦霜脸上那层厚厚的冰霜终于彻底融化了。
她看着李响，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审视，有惊奇，甚至还有一丝……看不懂的探究。
她走到李响身边，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却少了几分咄咄逼人。
“李顾问。”
“秦总，您吩咐。”李响赶紧应声，后背的冷汗还没干透。
“静心园的项目，你处理得很好。”秦霜话锋一转，“陈院士这边，也算告一段落。”
她顿了顿，递给李响一个信封。
“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和奖金，提前发了。”
李响接过，入手感觉挺厚。
他心里刚松了半口气，就听秦霜继续说。
“收拾一下，明天去个新地方。”
“观澜山语和静心园，都只是开胃小菜。”秦霜看着他，缓缓吐出几个字。
“明天，我们去见识一下，真正的主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