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价值西位数的外卖,吃出了人生的五味杂陈。
一个小时后,残羹冷炙被收进垃圾袋,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李响穿着他的大裤衩,在那几平方米的空地上来回踱步,活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仙家们的精神念头在他脑海里交织成一片紧张的电网。
“报告掌堂的!”探兵的声音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急促地响起,“‘云顶天宫’的资料全部调出来了!”
“说!”李响猛地站定。
“‘云顶天宫’,龙腾中心顶层,360度旋转餐厅。对外宣传只有公共用餐区和西个以‘风花雪月’命名的包厢。但根据物业内部的工程图显示,还有两个不对外开放的顶级VIP包房,代号‘天玑’和‘瑶光’,完全屏蔽信号,入口极其隐蔽。”
探兵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最关键的是,厨房有一部独立的货运电梯,登记的路线是首通地下一层的垃圾处理站和停车场。中途……没有任何停靠楼层。”
“一条龙服务,从吃饭到埋了,都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黄二爷倒吸一口凉气。
李响的眼皮跳了一下,他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被装在泔水桶里运下去的画面。
“还有呢?”
“还有菜单!”探兵似乎调出了一张图片,“明天的龙头宴,主题叫‘五行和合宴’。”
李响皱眉:“什么玩意儿?听着像是什么养生骗局。他们上菜是按金木水火土的顺序来吗?吃完是不是能当场飞升?”
“不清楚,但菜名很邪门。”探兵念道,“‘金鸣玉应’‘枯木逢春’‘上善若水’‘浴火重生’‘厚德载物’……看着就不像能吃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通天使者忽然开口,声音空灵而严肃:“掌堂的,天庭那边查过了。这个‘龙头宴’在仙班没有备案,不是什么神仙堂会,是纯粹的人间游戏。”
“但这个名号很古老,”通天使者补充道,“在一些隐秘的世家传承里,‘龙头宴’指的是一场资格赛。赢家,就是新的‘龙头’,执掌一方权柄。输家……没有输家,因为上不了桌的,连输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刚落,负责沟通地府的归地使者也传来了消息,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子阴冷:“掌堂的,地府名录上,马振山的魂魄状态是‘锚定’。他的三魂七魄被强行钉在了龙腾中心的地基里,不得入轮回。我们明天去他头顶上吃饭……他会知道的。”
出租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的信息汇集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图景。
一个凡人的顶级权力游戏,却选在了一个怨魂被禁锢的凶地。
宴会的主题暗合五行,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诡异。
这不是鸿门宴。
这是在一个炸药桶上,邀请你去玩一场谁先点燃引线的游戏。
“妈的。”
李响低声骂了一句,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栋如同巨兽般蛰伏在夜色中的龙腾中心,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
“原定计划,升级。”他转过身,眼中再无半点恐惧,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冷静,“‘饭桶’人设,照旧。但我们得给这个饭桶,加点料。”
胡太奶的声音带着赞许:“哦?说来听听。”
“他们不是觉得我傻吗?不是觉得我没见过世面吗?那我就演个彻头彻尾的‘熊孩子’给他们看!”李响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一个走了狗屎运,被秦霜提拔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暴发户。明天到了那儿,我就要问东问西,表现出对一切都无比好奇,但又无比没品的样子。”
黄二爷没跟上他的思路:“啥意思?”
“意思就是,”李响打了个响指,“我要用最低级的行为,去打探最高级的情报。”
李响一番话说得仙家们都沉默了。
用最作死的态度,干最惜命的事。
这思路,太野了。
“此法……可行。”胡太奶沉吟片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以癫狂为甲,以无知为刃。没人会提防一个真正的疯子。”
“常爷,”李响的目光变得锐利,“明天,怨气的事,全靠您了。我要保证我的大脑CPU能正常运转,不能被鬼给降频了。”
常天霸的神念化作一个冰冷的“可”字。
“黄二爷,您是老炮儿,帮我盯着那栋楼的结构。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墙体有裂缝,或者哪个地方的承重有问题,立刻告诉我。说不定能当成谈判的筹码。”
“没问题!”
“其余各位,”李响深吸一口气,“明天,全员一级战备。我们不仅要去吃饭,还要去……‘扫雷’!”
一夜无话,却也一夜无眠。
李响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他没有再看那身昂贵的西装,只是在脑海里反复推演着明天可能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对话。
第二天傍晚,当李响按照那张黑卡上的地址和时间,独自一人站在龙腾中心宏伟的大堂时,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走上祭台的祭品。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墨镜下的眼神平静无波。
脑海里,胡太奶正在做最后的战前动员。
“记住,小响。从你踏入电梯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李响,你是一个代号。一个让所有人都看不透,摸不清,却又不得不忌惮的变量。”
李响走进那部通往顶层的专属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就在电梯平稳上升时,通天使者的声音突然在他脑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震惊。
“掌堂的!刚……刚刚收到一条最高加密等级的传闻,来自一个即将消散的古老神念!”
李响心头一紧:“什么传闻?”
“龙头宴……龙头宴玩的不是权力,也不是钱财!”通天使者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们在争一个‘位子’!一个能……能‘敕封’的位子!”
“敕封?”李响愣住了,“敕封什么?”
“敕封土地!山川!甚至……一整座城市的气运!上一任龙头,就是在宴会之后,神秘失踪的!”
“叮——”
电梯到达顶层的提示音,清脆得如同死神的门铃。
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是金碧辉煌、宛如仙境的“云顶天宫”。
穿着旗袍的貌美侍者躬身相迎。
几乎是同一时刻,李响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屏幕,是秦霜发来的短信。
没有称呼,没有问候,只有一句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话。
“那个位子现在空着。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