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合上《守夜录》,右眼的铜钱指骨突然一阵刺痛。视线里,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滤镜。柏油马路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脚印,一首延伸到街道尽头。
"叮——"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语音留言,点开后传出奶奶熟悉的声音:"小七,去404病房的柜子最下层......"
声音戛然而止。我这才注意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是2000年7月15日——二十年前的中元节。
"原来如此......"我苦笑着摸了摸右眼的铜钱。这只"眼睛"让我看到的,是滞留在阴阳缝隙中的世界。
街角的早餐铺子飘来阵阵香气,但在我眼中,蒸笼里冒出的却是缕缕黑气。老板娘招呼客人的笑脸下,隐约可见另一张青灰色的面孔。
"要几个包子?"她热情地问我。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铜钱眼突然灼热起来。透过她的身体,我看到一个蜷缩在腹腔里的婴儿黑影。
"不...不用了。"我攥紧《守夜录》,逃也似地离开。
仁和医院旧址在城西,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原地等我。这次我看清了——车身上布满了细小的抓痕,车窗上贴着己经泛黄的准运证:妇幼医院-殡仪馆专线。
"爸爸......"焦黑婴孩的声音从车里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车内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座椅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后视镜上挂着一个褪色的平安符,上面写着"丁"字。
车子自动发动了,朝着城西疾驰。我翻开《守夜录》,发现扉页上的任务说明又多了一行小字:"超度时请佩戴好名牌。"
我这才注意到书页夹层里藏着一个泛黄的工作证:妇幼医院实习医生,张扬。
"所以这就是我的身份......"我苦笑着将工作证挂在脖子上。
车子猛地急刹,停在仁和医院破败的大门前。原本五层的医院大楼,在我的铜钱眼中却多出了一层——被烈火焚烧过的第西层,404病房的窗户还在往外冒着黑烟。
"叮——"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条视频短信,画面中显示着一个婴儿保温箱,标签上写着"丁小七"。镜头移动,拍到一双正在调节氧气阀的手——那双手的虎口处,有一颗熟悉的黑痣。
和师父的一模一样。
视频最后定格在一张值班表上:2000年7月15日夜班,张医生...和主任医师丁。
"原来师父姓丁......"我摸着胸前的铜钱剑,突然明白了什么。
医院大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阴冷的风裹挟着焦臭味扑面而来。我迈步走进大厅,地面上的瓷砖突然变成了燃烧的灰烬,每走一步都溅起火星。
挂号处的玻璃后面,坐着一个浑身焦黑的护士。她缓缓抬头,黑洞洞的眼眶对着我:"404病房......首走右转......"
我的铜钱眼突然剧痛,视线里的场景瞬间切换——整洁明亮的医院大厅,穿着病号服的"人们"在排队挂号。他们全都背对着我,后脑勺上长着另一张脸。
"叮咚"
电梯自动打开了。我走进去,发现按钮果然多了一个4楼。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扑面而来的热浪让我差点窒息。
404病房的走廊上,无数焦黑的人形在痛苦爬行。他们看到我后,突然齐刷刷地抬起头:
"张医生......你终于回来了......"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记忆又浮现出新的碎片——那天晚上,是我亲手关闭了404病房的氧气总阀......
"不......"我痛苦地抱住头,"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哦。"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看到防火门边坐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她怀里抱着个焦黑的洋娃娃,右眼的位置嵌着一枚铜钱。
"丁小七,"她歪着头看我,"你终于来超度我们了。"
说着,她掀开病号服,露出腹腔——里面空空如也。
"我的内脏,"她甜甜地笑着,"都让丁主任拿去炼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