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开眼睛。
冷汗浸透了后背,喉咙干涩得像是吞了一把沙。窗外,雨滴敲打着玻璃,沉闷而规律。
3:17。
手机屏幕亮着,时间数字刺眼得几乎灼伤我的视网膜。我翻身坐起,手指颤抖地划过屏幕——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信,只有一张锁屏壁纸:老槐树的剪影,树下隐约站着一个人影。
"不可能......"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虎口处本该嵌入铜钱的位置空空如也。没有灼烧的痕迹,没有锈蚀的铜钱,甚至连疼痛都像是幻觉。
但我知道那不是梦。
我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水面平静无波,映出我苍白的脸——右眼完好无损,没有铜钱,没有黑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可当我凑近时,水中的倒影却突然笑了。
"你以为斩断因果这么简单?"
"哗啦——"
我打翻了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水流蜿蜒在地板上,竟然自行汇聚成一行字:
"轮回未止,守望继续。"
——和照片背面的一模一样。
我跌跌撞撞地冲向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拼命冲洗着脸。冷水刺激着神经,可当我抬头看向镜子时——
镜中的"我"右眼嵌着铜钱,嘴角挂着师父那种诡异的微笑。
"你忘了一件事。"镜中人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要斩因果,得先找到'因'。"
他的手指穿透镜面,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触感冰凉黏腻,像是腐烂的树皮。
"妇幼医院404,那个被你调换的婴儿......"镜中人的声音渐渐扭曲,"才是真正的'因'。"
话音未落,镜面突然龟裂,无数裂痕中渗出暗红的液体。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一段被刻意掩埋的记忆强行撕开——
二十年前的火场里,我根本没有救出任何婴儿。
是我亲手把404病房的门锁死的。
镜子彻底爆裂的瞬间,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电显示:"陈默"。
我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沙哑的喘息声:
"快逃......"
"他来了......"
电话戛然而止,最后一声杂音像是利刃划过玻璃。与此同时,房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有人从外面拧开了门锁。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我僵在原地,看着金属把手缓缓向下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自动播放起一段录像:二十年前的医院走廊,年轻的"我"正在锁死404病房的门。但这一次,画面角落里多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白大褂,右眼位置是个黑洞。
"叮——"
一条新消息弹出:"你终于想起来了?"发件人:3:17
门开了一条缝,阴冷的风裹挟着焦臭味涌进来。我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刀刃却在碰到门缝的瞬间锈蚀成渣。
"别紧张。"门外传来陈默的声音,却带着诡异的回响,"我是来帮你的。"
当门完全打开时,我看到了"陈默"——如果那还能称作陈默的话。他的皮肤像蜡一样融化,右眼处爬满了红头蜈蚣,白大褂下摆滴着黑血。
"你...不是死了吗?"我后退到窗边。
"死?"他歪着头,脖颈发出骨折般的脆响,"我们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死呢?"
他的手指突然伸长,像树根一样缠住我的脚踝。皮肤接触的地方浮现出青色符文,和奶奶护身符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你知道吗?"陈默的声音开始分裂,夹杂着师父和黑猫的声线,"每代守夜人到最后都会发现,所谓的'斩断因果'..."
他的脸皮突然剥落,露出下面我自己的脸。
"...不过是轮回的一部分。"
窗外惊雷炸响,借着刹那的电光,我看到公寓楼外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他们全都长着我的脸,右眼嵌着铜钱,正齐刷刷地抬头望着我的窗口。
最前排的那个举起铜钱剑,剑身上刻着三个血字:
"丁未年"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自动切换到相机模式。镜头里,我的倒影正在诡异地微笑,右眼瞳孔里清晰可见一枚转动的铜钱。
"游戏规则很简单。"陈默——或者说"他们"——齐声说道:"找到真正的'因',或者..."
无数双手突然从墙壁里伸出,掐住我的喉咙。
"...成为下一个'果'。"
在窒息的边缘,我摸到了裤袋里那枚生锈的铜钱。它正发着烫,像是要烧穿布料。
"找到了。"我咧嘴一笑,将铜钱狠狠按进自己的右眼。
剧痛中,世界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