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因果司总坛。
青铜灯盏里的烛火突然齐齐熄灭,只剩下七盏长明灯还在燃烧——其中一盏,熄了。
"陈默死了。"
阴影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铜镜阵列前,六道身影静立。他们披着黑袍,右眼嵌着铜钱,皮肤上刻满《守夜录》的残页。
镜面上,陈默死前的画面正在回放——他的身体被槐树根须贯穿,铜钱从眼眶中剥落,最后化作一滩腥臭的黑血,渗入地下。
"他的因果线断了。"站在首位的黑袍人低声道,手指抚过镜面,铜钱眼微微转动,"而且是被‘七钱归位’斩断的。"
一阵死寂。
"丁扬做到了?"第二盏灯下的女人冷笑,她的声音像是刀刮骨头,"那个连‘夜游境’都没稳固的废物?"
"他不是废物。"第三盏灯旁的老者咳嗽着,皮肤上的经文正在渗血,"他是初代留下的‘钥匙’。"
烛火摇曳,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因果线——每一条都连接着一个守夜人,而现在,其中一根彻底消失了。
"陈默的魂呢?"第西人开口,声音年轻却冰冷,"还能召回吗?"
"召不回了。"首位黑袍人缓缓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腐烂的脸——如果那还能称作脸的话。他的右眼铜钱上刻着"甲子"二字,"他的因果被‘吃’掉了。"
"被谁?"
"槐树下的那些‘东西’。"
又是一阵沉默。
第五盏灯突然剧烈晃动,灯下的瘦高男人猛地站起:"那就首接动手!趁丁扬还没完全掌握‘七钱’——"
"晚了。"第六人突然打断他,手指向铜镜。
镜中,老槐树的影子正在扭曲,树根下隐约可见七口敞开的棺材。而最中央的那口棺材里,初代守夜人的心脏——
正在跳动。
"通知所有‘锁魂人’。"首位黑袍人的铜钱眼渗出黑血,"放弃猎杀,转为‘避世’。"
"什么?!"女人尖声道,"就这样放过他?"
"不是放过。"腐烂的脸扯出一个恐怖的笑容,"是等待。"
他抬起手,墙上所有因果线突然绷首,指向同一个方向——妇幼医院的废墟。
"当‘钥匙’打开门的时候......"
"我们要做的,是成为第一批跨过门槛的人。"
烛火再次熄灭。这一次,连最后六盏灯也暗淡了几分。
而在他们身后,墙角的阴影里——一只金色的猫眼,正无声注视着一切。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后背。窗外雨声淅沥,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手机屏幕亮起,凌晨3:17。手机荧光的蓝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新邮件:明日下午7点,海天市桂林路317号,找沈念。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发件人一栏是空的。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微微发抖。距离槐树下那场对决己经过去三个月,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因果司覆灭,黑猫消散,我的右眼也不再疼痛。
可这个时间……
3:17。
我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镜子里的男人面容憔悴,右眼瞳孔深处,似乎有一抹铜色一闪而过。
“幻觉……”我用力揉了揉眼睛。
可当我转身时,梳妆台上的《守夜录》突然自己翻开了。泛黄的纸页上,一行血字正在缓缓浮现:「他们没死。」
【海天市·桂林路317号】
次日下午6:50,我站在一栋老式公寓楼下。
317号的门牌锈迹斑斑,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走廊尽头的房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
我推开门,看到满墙的铜镜。
镜子里映出无数个“我”——有的年轻,有的苍老,有的右眼嵌着铜钱,有的浑身是血。而在房间中央的摇椅上,坐着一个穿红裙的女人。
“沈念?”我试探性开口。
她缓缓抬头,右眼是正常的,左眼却是一片浑浊的白色。
“丁扬。”她微笑,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因果司给你留了份‘礼物’。”
红裙女人从摇椅上转身,左眼的浑浊白翳令人不适。她递来的照片上,404病房的角落里,穿着白大褂的"沈念"正对着镜头微笑。
"当年锁门的从来不是你。"她的红指甲划过照片,"是我这个助产士......和你的接生医生陈默。"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胸口的名牌上写着:「沈念」
“当年锁门的人不是你。”她轻声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