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中海的晨雾还未散尽，萧若水己站在梅园门口的红旗车旁。他指尖着林清婉给的金丝名片，目光却穿过重重楼宇，望向南方。
"萧先生？"周正拉开车门，发现雇主罕见地走神了。
"先不回东莞。"萧若水收起名片，"改道湖南，金龙村。"
周正手一抖，钥匙掉在车垫上。作为萧若水的老工友，他太清楚那个地名对雇主意味着什么——湘西大山里的小村庄，萧若水出生长大的地方，也是他离家打工十年从未回去的故乡。
车子驶上高速时，萧若水拨通了陈华荣的电话。三声铃响后，那个清冷中带着温柔的声音传来："治疗顺利？"
"嗯。"萧若水嘴角不自觉上扬，"我要回趟老家，见见父母。之前...你懂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华荣当然明白，修真者突破金丹后寿命长达五百载，而父母终究是凡人。这次回乡，某种程度上是场漫长的告别。
"等我一天，我明天到。"她声音轻柔却坚定，"我查过，金龙村往东三十里有座'药王观'，是古代修真遗迹。我们在那碰面。"
挂断电话，萧若水闭目调息。金瞳内视下，丹田内的九纹金丹正缓缓旋转，表面隐约浮现第十道纹路——这是即将突破金丹中期的征兆。自从为林老延寿后，他明显感觉到修为精进速度加快，仿佛有某种无形力量在推动。
"信仰之力..."萧若水想起《太上医经》中的记载。上古大能治病救人，受助者的感激会转化为特殊能量，助长修行。没想到在灵气枯竭的现代，这条修行路依然可行。
东莞，陈氏集团顶楼。
陈华荣放下手机，冰蓝色长发在晨光中如瀑流淌。她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支冰玉匣子。匣中静静躺着三枚丹药，通体雪白，表面凝结着霜花般的纹路。
"玄阴凝露丹..."她轻声自语，"总算能用上了。"
这是她觉醒玄阴圣体后，用自身精血配合千年雪莲炼制的灵丹，本打算等萧若水冲击金丹后期时再用。但此刻，她改变主意了——有些事，等不到那么久。
按下办公桌下的隐秘按钮，落地窗缓缓变成不透明。陈华荣解开香奈儿套装的纽扣，露出锁骨下方那个冰蓝色符文。符文此刻正微微发光，与药王观方向产生奇妙共鸣。
"玄阴圣尊..."她指尖轻抚符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到底是谁？"
药王观坐落在无名山谷中，残破的石碑上字迹模糊，只依稀辨得"药王"二字。萧若水踏着青苔石阶上行时，发现这看似荒废的道观实则暗藏玄机——几处关键位置的石雕兽首，内部竟有灵气流转。
"来了？"
陈华荣的声音从观内传来。萧若水循声走去，在主殿废墟看到了令他呼吸一滞的景象——陈华荣换了身素白汉服，冰蓝长发用银丝松松挽起，正跪坐在一张古琴前。她身后是斑驳的壁画残片，画中仙人手托药钵，竟与李芷萱有七分相似。
"这是..."
"药王孙思邈的别院。"陈华荣指尖轻抚琴弦，"我查陈家祖谱时发现的。三百年前，陈家先祖在此学医。"
萧若水金瞳闪烁，看清了壁画角落的小字——"贞观七年，玄阴仙子至此，授药王以针法"。玄阴仙子？不是圣尊？他正欲细看，陈华荣己起身迎来。
三日时光，在这荒山古观中如白驹过隙。
第一日，陈华荣服下玄阴凝露丹，体内玄阴之气与萧若水的混沌神火完美交融。两人双修时，观内残存的药王灵气被引动，化作青色光点环绕西周。
第二日，萧若水体内金丹剧烈震颤，第十道纹路完全成型。突破金丹中期的刹那，他金瞳视野暴涨至方圆十里，连山脚下村庄里农户的眉眼都清晰可辨。
第三日清晨，一场意外的顿悟降临。萧若水在打坐时，突然感应到数十道微弱却纯净的能量从西面八方涌来——那是他救治过的患者产生的信仰之力！这些能量如涓涓细流汇入金丹，让刚刚突破的境界彻底稳固。
"该出发了。"陈华荣为他整理衣领，"替我向伯父伯母问好。"
萧若水握住她的手："不跟我一起回去？"
"下次。"她轻轻摇头，"你现在需要独处的时间，感受...根源。"
红旗车驶离山谷时，萧若水从后视镜看到陈华荣站在古观断壁前，冰蓝长发在风中飞扬，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青铜钥匙，形状奇特，与药王壁画上那枚一模一样。
金龙村坐落在湘西群山中，青瓦木楼的民居沿山势错落分布。当那辆漆黑发亮的红旗N701驶入村口时，正在晒谷场玩耍的孩子们一窝蜂围了上来。
"哇！这车比王老板的宝马还气派！"
"你看那车牌！是军牌！"
周正紧张地握着方向盘，生怕刮蹭到好奇触摸车身的村民。萧若水却降下车窗，深吸一口熟悉的空气——柴火饭的香气，山间草木的清冽，还有那股淡淡的，记忆中的牛粪味。
"小伙子，你找谁啊？"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婆婆拄着拐杖问道。
萧若水推门下车，一米八二的身高让老人不得不仰头看他。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那张返童后俊美如玉的面庞上，也照亮了老婆婆浑浊的眼睛。
"二...二娃子？"她突然颤抖着后退两步，"你是萧家六娃子？"
萧若水眼眶一热。二娃子——他的乳名，己经多少年没人叫过了。眼前这位是村东头的肖阿婆，小时候常偷偷塞给他纸包糖，很多石灰的那种，吃起来很粗糙
"阿婆，是我。"他轻声应道，上前扶。住老人摇晃的身躯。
这一声如同往滚油里滴水，晒谷场瞬间炸开了锅。村民们难以置信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惊叹：
"真是二娃子！东莞打工的那个！"
"天爷！咋变得这么俊了？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似的！"
"这车...这得是多大的官啊..."
萧若水微笑着应付乡亲们的问候，金瞳却穿过人群，望向村中路边第二排那栋二层小楼——他家。十年了，时光如白驹过隙。
"二娃子出息了啊！"村长挤到最前面，热情地握住他的手，"你爹妈在菜园子呢，我让人去喊！"
"不用。"萧若水婉拒，"我自己过去。"
他示意周正把车停在村委会门口的场地，独自踏上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小路。儿时觉得漫长的山路，如今不过几分钟的脚程。转过最后一个弯，家就在眼前——菜园里，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弯腰劳作。
父亲萧建国比记忆中矮了许多，背有点驼，花白头发支棱在旧军帽下；母亲杨桂兰的蓝布衫洗得发白，裤腿上还打着补丁。两人配合默契地给辣椒苗施肥，丝毫没注意到山路上站着人。
"爸，妈。"
萧若水声音很轻，却让两位老人同时僵住。母亲先转过身，粗糙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眯起昏花的眼睛："同志你找谁？"
这一声"同志"让萧若水心如刀绞。他快步上前，在父母惊愕的目光中跪下："是我，若水啊。"
"若...若水？"父亲手中的锄头咣当落地，"你怎么...长这么高了？"虽然长高了，相貌还是八九不离十，只是气质不一样了。
"真是我儿！"她一把抱住儿子，"怎么十年不回家啊！"
萧若水喉头发紧。他没法解释修真者的身份，更没法说自己这十年经历了什么。最终只是紧紧抱住父母瘦弱的身躯，将两缕精纯灵气悄然渡入他们体内。
"哥！嫂子！二娃子回来了！"
隔壁小堂姑的大嗓门打破了这一刻的温情。很快，院子里挤满了闻讯赶来的乡亲。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个半大孩子——穿着校服的高挑少女和比她矮半头的敦实男孩。
"晴晴，磊磊。"小堂姑推着两个孩子上前，"这是你们二叔，快叫人！"
萧雨晴——高二的侄女，扎着马尾辫，眼睛亮得像星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叔叔"；萧磊——初三的侄儿，憨厚地挠着头，小声喊了句"叔"。
"都长这么大了。"萧若水笑着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暗中将两缕护体灵气种入他们丹田，"学习怎么样？"
"姐是年级前十！"萧磊抢着说，"我...我体育好！"
众人哄笑。萧若水从口袋里取出两个玉坠，给侄女侄儿戴上："保平安的。"
玉坠看似普通，实则刻有微型防护阵法，能挡一次致命伤害。看着两个孩子欢喜的样子，萧若水忽然欲言又止，还是饭后人少再说吧。
傍晚，萧家院子摆了两桌。些许熟悉关系好的都来了，围着那辆红旗车啧啧称奇。萧若水被安排在首席，面前堆满了乡亲们送的山货野味。
"二娃子，你现在是当大官了吧？"酒过三巡，村长小心翼翼地问。
萧若水摇头："就是个医生。"
"医生能坐这车？"老爷子，不信，"你骗鬼呢！"
萧若水笑而不答，给父母碗里各夹了块腊肉。席间，他注意到侄女萧雨晴一首偷偷看他，眼神中除了好奇，还有某种说不清的向往。
夜深人静时，萧若水独自站在院子里仰望星空。湘西的夜空比城市清澈得多，银河如练，繁星似尘。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常指着星星教他认北斗。
"叔。"身后传来萧雨晴的声音，"你是...神仙吗？"
萧若水转身，看到侄女穿着睡衣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那枚玉坠。金瞳之下，他惊讶地发现这丫头体内竟有微弱的灵根波动！
"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见了。"萧雨晴压低声音，"下午你给爷爷奶奶扎针时，针尖会发光。"她顿了顿，"而且...你进门后，我的'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萧若水心头一震："什么感觉？"
"就是..."少女苦恼地比划着，"有时候能看见人身上的光，
天生的灵视能力！萧若水暗喜，这丫头竟是个修真苗子。他正色道："晴晴，这事别告诉任何人。等你高考完，叔带你去个地方。"
萧雨晴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她还想说什么，屋里传来弟弟的喊声："姐！我作业不会！"
"去吧。"萧若水拍拍她肩膀，"记住，你看到的'光'是我们的秘密。"
看着侄女蹦跳回屋的背影，萧若水心中有了新计划。或许，太上医门的第一个弟子，不一定要从外面找...
三天后，红旗车驶离金龙村。后视镜里，父母和亲戚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山路拐角。萧若水收回目光，对驾驶座的周正说：
"去长沙看看。"
"萧先生要买房？"
"不，看看医馆选址。"萧若水望向窗外飞逝的青山，"太上医门，该有个湖南分号了。"
周正似懂非懂地点头。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萧若水的金瞳正凝视着虚空中无数细小的光点——那是村民们对他的感激与敬仰，正源源不断地转化为信仰之力，滋养着那颗愈发璀璨的金丹。
车子驶过湘江大桥时，萧若水忽然心有所感，望向北岸的岳麓山。那里，似乎有什么在呼唤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