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灼原本想偷听来着,但陆府的房屋建造得太好,在外面很难听见里面的声音。
无奈,她只能在屋檐下,找了个台阶坐了。
狗腿子菊笙哪能让主子坐台阶?急忙招呼来含巧,两人搬来椅子、端来热茶。
“主子,您坐下吧,想来一时半刻结束不了。”菊笙劝道。
穆婉灼抬头看见两人担忧的目光,叹了口气,便起身在椅子上坐了,“这里没你们的事,去忙吧。”
“是。”两人看出大小姐不想理人,便跑到院门口守着了。
却在这时,书房门被打开。
穆婉灼一惊,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正好看见郑老气呼呼地走出来,拱手道,“陆夫人,老朽有几句话,想与您说。”
穆婉灼的心,狠狠一沉,“郑老您请讲。”
郑臣翎憋着心旷神怡的喜悦,装出惋惜神色,“是这样,正如老朽刚刚与老夫人所说,这拜师收徒,讲的是一个师缘。刚刚老朽试着为少爷讲课,但他对老朽很是抗拒,看来老朽与少爷……”
“所以,刚刚麟儿对您抗拒了?”穆婉灼打断。
“是,少爷多半是不喜老朽的教学方式。”
穆婉灼急忙道,“等等……抱歉郑老,请听晚辈解释!是……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这孩子吃坏了肚子,闹腾到后半夜才睡。清晨我家大人突然说要请先生,晚辈便带孩子去买了书,不信您看那书本,绑麻绳的痕迹还在。我们刚回来,还没等孩子服药,郑老您就来了,所以……麟儿不是与郑老无缘,而是身体不舒服。郑老您来都来了,歇一会,晚辈带麟儿去喝个药,回来再试一次行吗?”
说着,用平生最诚恳的眼神,死死盯着老者。
“……啊,这……好……好吧。”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陆夫人如此哀求的目光,郑臣翎也不好意思断然拒绝。
穆婉灼见郑老答应,一刻不停,箭一般冲进书房,薅着麟儿腰带便出来。
“!?”郑臣翎吓了一跳。
麟儿哇哇大叫,穆婉灼对郑老尴尬道,“孩子喝药,马上就好!郑老稍等。”
说完,就冲出了问梅院。
郑臣翎震惊在原地,他曾在尚书府待了十五年,书香门第处处轻声细语,何时见过这种阵势?
菊笙小眼睛眨了眨,马上搬来椅子殷勤道,“郑老您坐,来都来了,看看风景。这院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倾注了我家大人的心血。院名名为问梅院……”
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郑臣翎盛情难却,只能坐下。
他从前闭门苦读很少接触外人,科举之后也多与读书人接触,后来在尚书府十五年,几乎在府内度过,没碰过这般热情之人。
因为不知如何拒绝,便只能坐下,听小丫鬟眉飞色舞地讲。
另一边。
穆婉灼把麟儿拎回了金玉院,
刚一进去,王嬷嬷便迎上来,“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少爷这样不舒服,您快放开少爷!”
穆婉灼脸色铁青,“这就不舒服了?一会有更不舒服的。”
丫鬟们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劝着。
穆婉灼瞪了众人一眼,“你们谁敢拦我教训麟儿,我就把谁退回穆府。我知道你们早就不想留在这,想回去的,报告给王嬷嬷,回头我有时间处理。”
说完,拎着小的进了房门,“梆”地一声关门,紧接着便是小少爷的嚎叫声。
院子里,一片安静。
众人用震惊的目光看向王嬷嬷,王嬷嬷苦笑道,“你们问我,还不如问菊笙,平日里都是菊笙跟着大小姐。算了,只要大小姐能改恶向善,中间发生什么不重要。”
声音一顿,又问众人,“刚刚大小姐说的,你们也考虑下,想回穆府的和我说一声。”
雨竹道,“我不回去!从前大小姐犯浑……不是,是那个什么的时候,我都坚持下来,现在大小姐改好了,我怎么能回去?”
“我也是。”
“奴婢也是!”
丫鬟们纷纷道。
王嬷嬷心生感动,红着眼圈感慨,“我们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你们放心,大小姐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绿柳道,“其实夫人从前对我们也好。”
“是啊,夫人除了脾气大,时不时在府里与人争端,其他时候,既不会克扣我们银两,也不会让我们多干活,我们有事请假,夫人也是痛快答应。”有人道。
王嬷嬷叹了口气,低声道,“大小姐是好的,只是来京城,才跟着那些官家小姐学坏,你们不知道在边关时,百姓有多爱戴大小姐。”
屋外嬷嬷丫鬟们感慨,屋内打得热火朝天。
可怜的麟儿,白白的小屁股被打得通红。
“娘……别打了……呜呜呜……孩儿知错了!”
穆婉灼把麟儿放下,面色铁青地问道,“我问你,刚刚你是怎么气先生的?”
“不敢了!娘……孩儿不敢了……呜呜呜……”麟儿嚎啕。
穆婉灼看着大哭的孩子,也是心疼不己。
好一会,才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我猜想,你不理解娘为何突然这么绝情吧?”
麟儿一边大哭一边点头。
穆婉灼思忖要如何解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太小,说了你也理解不了,你不需要理解,只要记得娘的巴掌就行。”
麟儿抖了抖——娘亲的巴掌,打起来真疼!
穆婉灼起身,给孩子系好腰带,沮丧道,“算娘亲求你了,一会郑老教什么,你便努力学什么,大不了……可以改改休息制度。每日给你规定功课数量,只要完成功课,下午就能出去玩。”
“真的?”麟儿惊喜,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一屁股坐起来,“哎呦,好疼!”
穆婉灼心疼得紧,但她知晓麟儿是个懂钻营的鬼机灵,不敢表现出来,“真的。”
“太好了!娘亲您放心,一会孩儿肯定乖乖的!但娘亲不能失言。”
“为娘绝不失言。”
“我们拉钩!”麟儿伸出小手指。
穆婉灼哭笑不得,也只能伸出手指。
麟儿却发现,母亲本来白净修长的手掌,现在一片红肿,瘪了瘪嘴,“娘亲以后打麟儿,用戒尺便可,别用手……娘亲的手都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