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叩响，沉稳有力。
“进来。”
李猫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
王大力和赵铁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训练场的尘土气。
“猫哥，您找我们？”
王大力瓮声瓮气地问，眼神里带着好奇。
赵铁柱则显得更沉稳些，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猫，等待指示。
李猫指了指桌前的椅子。
“坐。有个事，想跟你们透个底。”
两人坐下，身体坐得笔首。
“咱们队伍扩充得快，但有一样东西，始终是咱们的短板。”李猫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两条腿跑不快，也跑不远。我想着，得想办法给弟兄们换换‘脚力’。”
王大力眼睛一亮：“猫哥，又要弄骡马了？这玩意儿好，能驮炮！”
赵铁柱想得更远些：“是不是缴获了鬼子的胶轮大车？那可比咱们的木轮车省力多了。”
李猫的嘴角刚要，话还没出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作战参谋小张，一脸煞白地冲了进来，因为跑得太急，甚至忘了敲门。
“猫哥，紧急情报！”
小张的声音发颤，将一份电报递到李猫面前，纸张边缘都有些汗湿。
李猫接过电报，目光迅速扫过。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轻松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严肃。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王大力和赵铁柱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能让猫哥如此失态的情报，绝非小事。
“小鬼子……要大扫荡了。”
李猫的声音有些干涩，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大扫荡？”王大力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又是哪一路的鬼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赵铁柱相对冷静，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规模多大？”
“空前。”
李猫将电报拍在桌上，那张薄薄的纸片发出的声响却沉重无比。
“根据截获和多方印证的情报，日军华北方面军调集了至少五个师团，外加周边所有能调动的伪军，目标是我们整个冀中根据地。电报上说，他们这次推行的是……‘烬灭作战’。”
“烬灭作战？”王大力没听懂这个词。
李猫的眼皮跳了一下，解释道：“就是他们内部的说法，对外，就是我们常说的‘三光政策’。”
杀光，烧光，抢光。
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每个人的心里。
“五个师团！”王大力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他娘的，他们这是要把我们一口吞了啊！”
“何止是吞。”李猫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这是要把这片地，连人带土，全都刮一遍。”
“这帮畜生！”王大力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
“猫哥，那我们……”
“立即通知所有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李猫打断了王大力的话，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命令各分区，立刻组织群众坚壁清野，所有物资能转移的全部转移，不能转移的，就地销毁，绝不能留给小鬼子一针一线！”
“是！”小张立刻应声，转身就要去传达命令。
“等等。”李猫叫住了他，“情报部门继续严密监控日军动向，特别是他们的先头部队和合围方向，我要知道他们每一步的精确位置。尤其是那个山本一木的特工队，他们很可能会作为尖刀，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
“明白！”小张敬了个礼，匆匆离去。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寂。王大力脸上的横肉抽搐着，显然还在消化这个骇人的消息。
“最麻烦的，恐怕不止是小鬼子的兵力。”李猫缓缓开口。
他转过身，看着王大力和赵铁柱。
“我们队伍里，有不少是新补充进来的，有些还是从伪军那边反正过来的。比如周福海那帮人。”
王大力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猫哥说的是，这帮人……平时训练还行，真到了生死关头，可不好说。”
“是啊，特别是那些伪军出身的，骨头软，万一被鬼子的大阵仗吓破了胆……”赵铁柱也附和道，显然对此深有同感。
“人心是最难测的。但我们不能因为难测，就放弃他们。”李猫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越是危急的时刻，越要稳住人心。王大力，警卫连要加强对根据地内部的巡查，特别是那些新加入人员集中的区域，发现任何不对的苗头，立刻处理，要快，要狠。”
“是，猫哥！我这就去办！”王大力领命，转身大步离开。
“赵铁柱。”
“到！”
“你负责组织各村的民兵，配合主力部队进行物资转移和群众疏散工作。”李猫的目光锐利，“告诉他们，小鬼子是豺狼，我们退一步，他们就会进一步。要想活下去，就得跟他们死磕到底！房子烧了可以再盖，粮食没了可以再种，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赵铁柱的声音铿锵有力。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李猫重新拿起桌上的电报。
山本特工队的消息，此刻显得不那么迫在眉睫了。更大的风暴，己经来临。
他走到桌旁，拿起电话，摇了半天才接通后勤处。
“给我接老周。”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老周沙哑的嗓音。
“老周，根据地现在所有的燃油储备，还能支撑多久？”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猫哥，您也知道，那点家底……省着用，主力部队高强度作战的话……最多三天。”
“三天……”
李猫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时间，又是时间。敌人不会给他从容准备的时间。
挂了电话，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把自己扔进椅子里。压力从西面八方涌来，几乎要把人压垮。
可就在这片窒息的黑暗中，他的意识深处，那片新解锁的军事基地轮廓却异常清晰。
几辆崭新的解放卡车，还有那两台趴窝的装甲输送车。
它们是希望，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突然冒出几辆卡车，怎么解释？就算解释了，没有油，这些铁疙瘩就是一堆废铁。
李猫的思绪飞速运转。
他不能凭空变出卡车，但他能变出零件。轮胎，发动机活塞，化油器……这些在根据地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
一个疯狂又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自己没有车，但鬼子有。自己没有油，但鬼子也有。
他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能把鬼子的东西，变成自己东西的机会。
李猫的眼神亮了起来，他拉开抽屉，拿出另一份地图，上面标注着八路军新一团的大致防区。
他那个便宜大侄子，李云龙，这次肯定也在鬼子的扫荡名单上。以李云龙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但也肯定会因为缺胳膊少腿，动弹不得而跳脚骂娘。
李猫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李云龙啊李云龙，你这大侄子要是不坑你一回，都对不起你叫我这声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