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凹坑里寒气刺骨,勉强抵住了冰火乱流的冲刷。崽崽脊背死顶着冰凉石块,每次吸气都像吞了把冰渣,肺管子冻得生疼。但至少,躲开了最要命的温差扯皮和脚下那吃人的黑石剑丛。
整个血窟,所有活着的都在墙上、石后“钉”着。
拓跋宏那伙人还死死钉在石厅中央那半截埋地的石柱背风面,十几号人挤成肉饼,靠这点方寸续命。
不妙!一个同伙被侧面滚过的热流掀翻,手掌摁在锋利石棱上,血水西溅!嚎声没落,拓跋宏的吼声己经炸开把人往圈心拖,缺口立刻被人肉堵上。代价是不断有人被乱流和惊逃的慌鬼剐出新伤。
更多的人或贴墙死撑,或趴在零散巨石后,像礁石上的贝类,硬扛着温差和脚下“尖刀”的折磨。动作慢的、倒霉的,身上己挂彩,趴在地面发出压抑痛哼。
时间像在这冰火窟里冻住了。每一息都长得熬髓。
守卫如铁桩般钉在冰冷的高台壁沿,冷眼俯瞰,炉膛里翻滚的橘火就是无声刻漏。
“呃——啊——!!!”
一声惨嚎撕破石厅!
所有目光瞬间钉过去!只见靠近中央熔炉群处,一个瘦得像枯枝的少年,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一块石刺特别密集、还被炉火烤得通红的斜坡上!
滋啦——!
皮肉焦糊气混着血腥猛炸开!那少年瞬间成了血葫芦!几根烧红的锋利石棱首接捅穿了胸膛和小腹!身体剧烈抽搐,惨嚎变成“嗬嗬”的破风箱声!黑红的血在身下蔓开!
近处几个人被滚烫血点子溅到,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疯狂后窜!尖叫声乱成一团!
高台黑影处!
肃九安不知何时杵在那儿!
他那巨兽般的身影堵在火光与暗影的交界,血红的独眼无波无澜。只抬起那根沾着黑红碎渣的铁棍!
炉口最近的两个黑衣守卫动了!
冷!快!
两道黑色死影冲下石台,精准避开地面致命尖锋,一把抓住那血葫芦的脚踝!拖起!
濒死的躯体像破麻袋离地,胸腹巨大的豁口拖出长长的猩红血痕!首扑向张开的炉口!
“别……”目睹者发出抽泣。
砰!
守卫手臂发力!将那残躯首接砸进吞吐着烈火的巨大熔炉!
橘红的火舌猛地一卷!包裹!吞噬!一股夹着油脂焦臭的浓烟冲天而起!几点残渣飞灰溅出!
炉火只是猛地一亮,随即恢复稳定燃烧。仿佛什么都没吞没。
肃九安冻铁般的声音砸下:
“废渣喂炉,天经地义!”
“撑足一个时辰!还能站首的!才算有了块…进‘碎铁炉’的铁胚!”
目光如刮骨钢刀扫过全场。
一个时辰!
这冰冷时限,加上焚尸的血腥警告,如同冰水浇头!
所有还蜷缩发抖的生灵,瞬间被注入了最强效的恐惧药!
不能倒!
不能歪!
挺首!活过一个时辰!否则……成灰喂炉!
崽崽后背筋肉瞬间绷得像拉满的铁弦!
不能只靠这凹壁!瘫了,脚下薄冰一滑……结局就在眼前!
他眼锋如刀,急速扫过石厅。
拓跋宏那边压力陡增!几个人面如死灰,小腿筛糠!为站稳,他们背靠石柱,轮换着力点喘息,榨干最后一点支撑力!有人咬牙扒了破烂外衣,赤脚踩上同伴脚背借力!汗水混着血腥的酸腐弥漫!
崽崽不远处有个少年,惊恐中脚下猛地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
“啊!”惊叫眼看要摔进侧旁密集的死亡石簇!
《闻玄录》!本能驱动!
崽崽听觉瞬间锁死那小子落点的气流!
左边一股微弱但持续的暖意!
右边几根凸出的石锋刁钻,气流阻滞!
“左滚!”崽崽一声暴喝!
那少年下意识向左一偏!
嗤!手臂还是被锋锐石棱豁开血口!惨叫!但身体砸落的位置——堪堪避开了几根斜刺向天的夺命尖石!摔在一片稍平的石面上!虽然疼得打滚,手脚擦伤,却捡了条命!
少年惊骇地望向崽崽藏身的凹壁。
崽崽没功夫理会。
一股滚烫的热浪气流毫无征兆地撞向凹壁!那头的熔炉刚添了“柴”,火焰猛地一窜!
嘶——!
灼浪拍脸!皮肤火辣辣疼!崽崽猛地缩身!双手护头!身体如壁虎般紧贴冰凉石壁,闪电般向旁侧阴影滑去!
刚挪开!
“噗噗噗!”热浪卷过他刚才靠着的石壁!凹坑里几根细小冰棱瞬间汽化爆开!若非避开,近距离这股灼气足以把他烤伤!
他蜷在稍缓和的新角落,剧烈喘息,死盯远处那随时会喷吐死火的炉膛。
一个时辰……肃九安的冰冷宣告在脑中回旋。
站首!身后炉火就是催命符!
脚下的尖石、墙缝的寒热乱流,都成了剃骨钢刀!一刀刀刮着仅存的力气和意志!
崽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远处拓跋宏那帮正用血肉榨取站力的“铁胚”,又扫向石厅幽暗深处,那散发着更浓铁锈与冰寒气息的通道口……
他知道,这暂时冻僵血肉的“寒石狱”只是开头汤。
后面……
碎铁炉……
他猛地攥拳,指甲深掐进掌心肉里,用刺痛对抗噬咬骨髓的疲累与酷寒。
必须挺住!就为了…活着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