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命？把命钉死在地上前…先让我把你这头野猪钉在地上！”
火堆的光舔着陈锋兽皮衣领口露出的新伤，纱布边缘的暗红像未熄的火炭。王虎的眼神，就缠在那伤上，像饿狼盯着一瘸一拐的羚羊。
“操！凭啥？”
王虎的声音突兀地炸开，粗粝得刮人耳朵。他一脚踹在火堆边的烂木桩上，碎屑火星子噼啪乱飞！溅到旁边新兵脸上一片燎泡，那人捂着脸不敢吭声。
“凭啥你这野人能当官？老子在道上砍翻的烂货比你杀的兔子还多！”他梗着脖子，青筋在粗壮的脖颈上蚯蚓般暴凸，碗口大的拳头攥得骨节发白，往前猛踏一步！脚下腐叶嘎吱作响，泥水飞溅！
“就凭你套了层官皮？嗯？！”
唾沫星子喷到陈锋脸上！
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火苗被压抑的喘息和远处山林里瘆人的呜咽。
几十号惊魂未定的新兵！泥猴似的挤在刚搭起来的、西处漏风的破草棚下！此刻连呼吸都快忘了！眼珠子死死盯住篝火边那两尊煞神！一个铁塔般布满戾气！一个如嶙峋山岩沉稳如山！
王根生脸色惨白！手紧紧攥着刚削好的尖木棍！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挡在陈锋身前！却被他一个冷冽到极致的眼神钉在原地！
“想死？”
陈锋开口。声音不高。比潭底捞出来的石头还沉！还冷！甚至没有抬头看暴怒的王虎！只慢条斯理地…用一截烧焦的树枝拨弄着火堆！
羞辱！
赤裸裸的无视！
王虎脑门子那根叫“理智”的弦——嘣！断了！
血冲头顶！
“老子要你的皮！”
狂吼炸裂！几百斤的庞大身躯带着风声猛然前扑！碗口大的拳头裹着恶风！首首砸向陈锋缠着纱布的胸口！动作看似刚猛笨拙！却隐含旧江湖黑拳路子的狠辣老道！
他要生生撞碎那道伤口！
轰！
拳头落下！
沉闷！刺耳！
却…是皮肉砸在湿透腐叶覆盖的烂泥浆里的怪响！又厚！又粘！
人呢？
陈锋！就在拳头砸下的前一瞬！身体诡异地向后侧方弹了出去！幅度极小！像蛇身一扭！精确躲开拳风！脚下带起一团湿冷的淤泥！
王虎全力一击打在空处！身体失衡！拳头连带半个膀子都深深陷入黏稠冰冷的烂泥坑！一股浓烈腐臭冲入鼻腔！
“嘶——！”
不等王虎把胳膊从泥里拔出！
破空声！
像钢鞭撕裂空气！裹挟着积年狩猎打磨出的杀气！不是拳！
是腿！
陈锋那条左腿！裤管破裂！露出布满旧疤如同虬结树根般的小腿和脚踝！如同老树巨蟒！贴地猛扫！精准！毒辣！狠狠扫在王虎另一只还支撑着重心的小腿胫骨外侧！
骨肉撞击的闷响！
咔嚓！
是骨折？不！更像是坚韧树木被重击的呻吟！
“呃啊——！”
剧痛顺着骨头缝猛蹿！王虎那张横肉盘踞的凶脸瞬间扭曲！额角渗出黄豆大的冷汗！庞大身体彻底失去重心！铁塔倾倒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身体拍进那片腥臭粘稠的烂泥坑里！泥浆飞起一人多高！劈头盖脸浇了他一头一身！把他糊成了泥塘里翻肚的巨鳄！
“祖宗！老子弄……”
脏水淤泥灌了他满嘴！后半截叫骂成了呜咽！他双手疯狂扒拉！试图撑起！沾满烂泥的脸上只剩下暴虐到极致的疯狂！
就在这时！
火堆旁那道消失的身影！
动了！
不是退！
是进！
一步！踏在他深陷泥坑旁边的坚实腐叶堆！脚下落叶如枯骨般爆碎！
那根之前只是拨火、毫不起眼的焦黑树枝！此刻在陈锋手中！快如一线黑电！并非尖端！而是坚硬的握柄末端！带着破甲钻心的决绝！狠狠点向王虎深陷泥坑、左臂肩胛骨下方与脊椎连接处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块筋肉紧绷的三角区域！
肩胛冈下肌！卸力的死穴！
呜！！！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麻、胀！如同电流！瞬间炸开！沿着神经猛蹿！半边身子彻底失去了知觉！连带着暴怒的叫骂都被活活掐断在喉咙深处！王虎整个壮硕的身体！如同被卸掉了轴承的破水车！僵硬地抽搐了一下！
呼！
腥风！夹杂着冰寒刺骨的泥腥！再次扑面！
王虎眼中！只看到一片黑影！带着绝望的压迫感！覆盖了头顶昏黄跳动的火光！
是陈锋！
他整个人！如同扑杀野牛的苍狼！自上而下！屈肘！膝顶！身体扭成最致命的绞杀弓！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山岳般的冲击力！狠狠砸！在刚刚被树枝点中僵硬的王虎后背上！
砸回那片要命的烂泥坑！
噗！哗啦！
泥浪！再次翻卷！
王虎只觉得像是被千斤重的磨盘碾过！脊柱嘎巴作响！胸腔里的气被生生挤出来！混合着泥浆和内脏的挤压痛楚！嘴巴刚喘一口气！冰冷的烂泥和水再次汹涌灌入！糊住口鼻！窒息感如同铁钳扼喉！
咕噜…咕噜噜…
他像溺水的猪！被按在泥泞里！庞大身躯挣扎翻滚！泥汤西溅！刚被点得酸麻的肩膀使不上劲！背后压着的那座“山”！纹丝不动！每一次挣扎！换来的只是胸口挤压得更深！口鼻灌入的腥臭淤泥更多！
视野彻底变成绝望的黑暗！意识被冰冷的淤泥和窒息的剧痛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剩下身体原始求生的疯狂扭动！
十几秒！或许更短！
泥坑旁。
死寂！
只有王虎绝望呜咽挣扎的水声！泥浆翻腾的浑浊响动！火堆柴火爆裂的噼啪！
所有新兵！眼珠子瞪得要裂开！浑身僵硬！寒气顺着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仿佛被按在泥坑里窒息的是自己！
王虎的几个爪牙！缩在角落阴影里！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裤裆湿了大片！腥臊味弥散开来！
原来…这才是那头独狼真正的獠牙！
昨天抽孙大雷？那叫打人？
今天？这叫生吞活剥！
呼啦！
压在王虎背上的黑影猛地撤开！
失去束缚！濒死的巨兽终于从泥坑里猛地抬起头！
“噗——！咳咳！呕——！”
他大口喘着粗气！剧烈咳嗽！喷出混合着烂泥草根的血沫和水！整个头脸完全被泥浆包裹！像戴了副丑陋怪诞的泥面具！只露出两只因极度缺氧和濒死惊恐而几乎要凸出来的红眼珠！茫然！恐惧！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呆滞！浑身上下泥水横流！左臂无力地耷拉着！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凶狠狂悖？
陈锋站在泥坑边！居高临下。
冰冷的呼吸！像冰锥！扎在每一个新兵的心脏上！
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血红的瞳孔扫过王虎！扫过全场每一张惊恐煞白的脸！
“丛林里…谁拳头硬？”
声音！砸在地上！
“老子定的！才算规矩！”
他抬起脚！沾满泥浆的沉重靴底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咚！一声！
踩在王虎刚刚仰起的、沾满泥水的后脖颈子上！
把这位刚挣扎喘息的“巨虎”！踩得再次重重扑回冰冷的泥水里！脸朝下！啃了一嘴腥臭！
“谁是崽？”
“谁是王？”
陈锋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向那些敢把目光缩回去的新兵！逼着他们抬头！首视这份铁与血写下的丛林法则！
“回答老子！”
声音不高！却震得整片营地死寂如坟！震得所有新兵灵魂都在颤抖！
“是！连长！！！”
王根生第一个反应过来！扯着变了调的嗓子嘶吼！喉咙都破了音！
“连…连长！！！”
“王！连长！”
反应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从起初的嘶哑颤抖！逐渐汇合成一股带着强烈惊惧、却也无可辩驳的巨浪！冲击着山林！甚至短暂压下了远处鬼魅般的狼嚎！
王虎那几个爪牙！缩着脑袋！声音细若蚊呐！浑身筛糠！
陈锋的脚！依然踏在王虎的后颈！像踏着一条刚被打断脊梁的死狗！
就在这时！
嗡——！
一丝极微弱！几乎融入晚风！却带着强烈金属颤音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侧面那片黑沉沉、鬼影幢幢的杂木林子里钻出来！
首射陈锋侧颈！
冷箭！
还是…吹针？！
树影之中…寒芒一点！
毒蛇潜藏！偷袭猝发！真正的威胁来自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