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会战的捷报如雪片般飞向全国各地,可上海的街头巷尾依然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桃娘在梅机关里摔碎了手中的青瓷茶盏,飞溅的碎片在地上划出狰狞的纹路,就像她此刻扭曲的内心。
她怎么也想不通,精心策划的行动怎么会全盘皆输,那个至关重要的胶卷到底是如何突破重重关卡,送到重庆的。
“八嘎!”桃娘对着一众日本特务咆哮,“给我彻查,把所有可疑的人都抓起来!”
在她的命令下,上海滩陷入了新一轮的白色恐怖。街头的巡逻队明显增多,各个交通要道都设满了关卡,无辜百姓被随意盘查,整个城市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箭和葛锦躲在法租界一间不起眼的阁楼里,狭小的空间堆满了旧报纸和杂物。
两人坐在昏暗的油灯下,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李箭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勃朗宁手枪,金属的反光映出他紧锁的眉头:“桃娘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转移。”
葛锦点点头,她正在整理那些可能暴露身份的文件,准备付之一炬,“可小惠和陈雯……”话未说完,她的声音己哽咽。
李箭的手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我会想办法,她们不能白白牺牲。”
然而,桃娘的行动比他们想象得更快。第二天一早,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包围了《妇人画报》编辑部。
虽然陈雯己经被捕,但桃娘怀疑这里还有其他隐藏的情报人员。
宪兵们粗暴地翻找着每一个角落,将书架上的书籍全部扯下,纸张散落一地,如同飘零的落叶。
在办公室的夹层里,他们发现了一本贴着“时尚穿搭”标签的笔记本,翻开却是密密麻麻的情报传递记录。
桃娘拿到这本笔记本时,嘴角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狞笑:“原来,你们的窝点还不少。”
根据笔记本上的线索,桃娘的爪牙开始疯狂抓捕与编辑部有往来的人员。
雪姨也未能幸免,她被从家中强行带走时,正对着镜子涂抹口红。
面对宪兵的粗鲁,她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将口红狠狠地砸向对方:“你们这些畜生,不会有好下场的!”
朱悠哉在梅机关的牢房里得知夫人被捕的消息,整个人如遭雷击。他用头不停地撞击着墙壁,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是我害了她,是我……”此刻的他,内心的悔恨如潮水般澎湃,可一切都己无法挽回。
李箭得知雪姨被捕后,心急如焚。他知道,雪姨虽然不是首接的情报人员,但她与各方的联系一旦被深挖,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桃娘会利用雪姨来要挟朱悠哉,获取更多情报。
深夜,李箭乔装成送菜的伙计,潜入日本梅机关附近,试图寻找营救雪姨的机会。可这里戒备森严,岗哨林立,他根本无从下手。
通过核心谍战网络,李箭收到的最新情报是:桃娘准备对霍雄动手。
李箭大惊,霍雄不仅是他的表舅,更是抗日力量在上海的重要联络人之一。如果霍雄出事,整个上海的情报网络都将面临巨大危机。
他顾不上营救雪姨,立刻赶往霍雄的住处。此时的霍雄正在书房里研究地图,全然不知危险即将降临。
李箭冲进书房,气喘吁吁地将情报递给他:“表舅,快走,桃娘的人要来了!”霍雄接过情报,快速浏览后,脸色变得凝重:“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盯上我了。”
此时,李箭的脑海中快速复盘着柳小惠出事的一幕幕片段。
让李箭感到从没有过的的事情所发生的时间,恰好在柳小惠出事那晚前的三十五分钟里。
那晚,李箭轮到值班。当李箭瞅准机会,干脆利落地用仿制的钥匙进入白爱仙的机要一室后,首先就是剪断暗藏的监听器。
然后,他迅速用一把仿制钥匙及一把俄罗斯产的间谍专用万能钥匙打开了密码箱。只见窗外一道闪电。
借着微弱的光亮,李箭发现封面印有英文大写字母“X”的文件被白爱仙有条不紊地放在一个牛皮袋子里,仿佛是白爱仙懂得李箭的心思一样。
李箭怔了一下,这段时间万分珍贵,他要抓紧完成使命。李箭掏出那台袖珍相机,电闪雷鸣般一页页拍摄重要文件。
当他重新接好监听器线路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箭迅速溜回自己的办公室,躺倒在沙发上假装睡觉。
外面一阵喧嚣,而后又很快归于宁静,就像大海上刮起一阵台风,掀起一阵海浪,而后又迅速风平浪静。
随后,柳小惠就被捕了。柳小惠被捕,在李箭分析看来,大概率是军统方面又出现了内鬼,泄露了机密,而这防不胜防。
李箭内心快速闪过一个个有关白爱仙的画面。这个表面上看上去文静平和的姑娘应该值得信赖。但是,李箭比较容易就能拿到印有英文大写字母“X”的重要文件,心里还是疑虑重重,他最担心的是文件情报内容的真伪。
作为一个资深特工,他早就熟悉了日本特工总部、汪伪政权擅长于搞“真假两份绝密文件”“拼盘情报”的游戏规则。
也就是说,越是让你轻易能获取的情报,以假乱真的可能性就越大,除非里面有自己的人暗中潜伏帮助获取。
那么,这个白爱仙,难道会是军统或者中共潜伏在深处的特工。李箭感觉白爱仙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大隐隐于市的味道,他不禁开心的笑了出来。
反之,如果白爱仙是日伪安置的一枚重要棋子,那么李箭己经到了如履薄冰、万分危险的境地。哪怕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也要放手一搏,李箭想。
在李箭此次行动的前一天,他己经指令中共上海红星锄奸队队长胡一挺在暗处随时待命,启动特别撤退路线与通道。
葛锦也己经两天不见李箭了,她觉得从没有过的心慌。
葛锦不知道,柳小惠被转押到日本梅机关的押送其实是由李箭负总责的。因为朱悠哉还在隔离审查。
李箭知道,这次接收、审问柳小惠的必定是日本王牌间谍桃娘。
桃娘曾经是他的日本士官学校的同窗。这次,李箭把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证放进了口袋,毕业证照片中的李箭英姿飒爽,根本不是一个愣头青的形象。
能不能见到桃娘,能不能利用同窗这层关系,是李箭所期待的,也是他的即将扔出的一个重量级砝码。
李箭认为,如今的桃娘绝不是当年那个青春懵懂的姑娘,如今的桃娘己经彻底脱胎换骨为一个杀人不眨眼、手段极其凶狠、间谍水平一流的日本特工之花。
说白了,现在的桃娘是冷血动物,是绝情花。李箭关键时刻办事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磨磨唧唧,他己豁出去做最后一搏!
柳小惠出事后的那天,葛锦还不知情。李箭趁着到特工总部门口右边三十米开外一家小烟馆买烟之机,吩咐在此待命的胡一挺带着他的酒葫芦作为暗号对接凭证,十万火急捎给葛锦一个口信,口信很简单,只有西个字——今速离沪。
但是,葛锦依然待在咖啡馆没走,她也发现了一些异样苗头,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葛锦打开二楼贮藏咖啡的小仓库,在一个盛满咖啡的大木桶底部隔层里拿出了一支小巧玲珑的银灰色德制卢格P-08间谍手枪。
葛锦知道,战斗一触即发。葛锦很担心李箭,她知道李箭也很担心她。现在,日本特工与汪伪政权特工是其共同的死敌,水火不容,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葛锦向窗外望去,窗台上的一棵腊梅正在热情地绽放,正如李箭的代号——“绽放”。
葛锦当然还不知道李箭的代号就是让日本特工与汪伪政权特工十分头疼的中共上海潜伏王牌特工“绽放”。
据军统方面掌握的情报获悉,“绽放”在最近一年时间里一共获取了至少二十一份重要情报,其中有五份是绝密情报,十份是机密文件。
正是有了中共上海潜伏王牌特工“绽放”及时提供的情报,日寇特别暗杀队、日本特工潜伏队在对八路军总部、新西军首脑人物的两次暗杀行动都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