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如同煮沸的铜铃,在六月末的走廊里震荡出灼人的热气。我攥着准考证从考场踉跄走出时,听见熟悉的呼唤穿透人声鼎沸:“柠姮燕!这边!”
抬眼望去,王瑞莲踮着脚在楼梯口朝我挥手,淡紫色连衣裙的蝴蝶结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她跑过来时发间的向日葵发卡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我们初一时在操场追逐时,她额角滴落的汗珠。“你最慢啦!”她伸手拽住我的手腕,“林梓茵和小虫早把天台布置好啦!”
推开天台铁门的瞬间,彩色气球突然轻轻晃动。浅蓝、鹅黄与樱花粉的橡胶球系在生锈的晾衣绳上,像三朵悬浮的云。林梓茵正蹲在角落整理彩带,白衬衫衣角垂落地面,发间别着的铃兰花发饰随着动作轻颤。“表姐说要给气球挂上愿望卡。”小虫晃了晃手里的彩纸,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画了兔子贴纸!”
王瑞莲己经迫不及待地抓起马克笔:“我要写最长的愿望!”她踮着脚把气球举高,笔尖在橡胶表面沙沙游走。林梓茵接过我递来的彩纸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掌心,温度顺着皮肤蔓延。她低头认真书写的模样,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我瞥见她卡片上画着并蒂铃兰花——和我们去年在植物园一起种下的一模一样。
“快站过来!”王瑞莲突然举起拍立得,“三、二——”我慌忙整理被汗浸湿的衣领,快门声却抢先响起。胶片慢慢显影的过程中,林梓茵抿嘴憋笑的弧度,小虫故意吐出的舌头,还有王瑞莲狡黠的眨眼,都定格在那方小小的画面里。
暮色渐浓,城市的霓虹开始在天际线闪烁。林梓茵将系着卡片的气球递给我,指尖相触的瞬间,她轻声说:“真舍不得。”这话让王瑞莲突然红了眼眶,她猛地抱住我们俩:“说什么傻话!假期我要去你们家蹭饭,还要你们陪我抓娃娃!”
当三只气球缓缓升向夜空时,王瑞莲突然指着天边:“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在追气球!”她声音发颤,却努力让语调欢快。小虫默默掏出手机,镜头对准我和林梓茵:“最后一张,留给特别的人。”
林梓茵自然地靠在我肩头,她身上的茉莉香混着晚风拂过耳畔。“分别不是散场。”她转头看向我,眼睛里倒映着整个暮色,“是带着此刻的回忆,在下个春天重逢。”快门声响起的刹那,王瑞莲突然从背后环住我们,彩带飘落的金粉落在镜头前,模糊成一片温柔的光晕。
那张照片如今摆在我的书桌前。每当深夜翻开同学录,就能听见天台的风声,看见林梓茵睫毛上的星光,还有王瑞莲佯装坚强的笑容。原来青春的告别从来不是终点,而是两份约定的开始——与挚友的狂欢之约,和与心动之人的未来之约。
当我们再次系上愿望卡,放飞气球。林梓茵靠在我身边,轻声说:“你看,星星还是那么亮。”我转头看向她,月光洒在她脸上,我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微微一怔,然后回握,我们相视而笑。我相信,时间不会把我们的感情弄淡,未来我们会一首相伴。